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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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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蛊手记[出书版] 作者:微笑的猫

    海洋把他强行拉走,系紧在溜索上,“他们是没办法才走水路,野外赶路是宁翻山,不泅水,水里是最危险的。”

    果不其然,两人已经到了江对岸,马帮的渡船还在江心打转,骡马在船上不安地嘶叫,几个船工奋力控制着平衡,看来水底的确密布暗流和旋涡。

    “我没说错吧?”楚海洋得意道。夏明若却一转身跑了,只剩下老黄高举爪子“喵喵”两声,以示赞赏。

    楚海洋垂头丧气地说:“谢谢鼓励。”

    一个小时后马帮也过了江,两人继续与他们同行,路上又是一天。晚上借宿在大山里一户彝族老乡家,男男女女睡一屋,屋顶上一个大洞,抬眼就是星空,床铺旁边则是牲畜栏,那气味就别提了。但什么都比不上战斗机般大小的蚊子嗡嗡朝着你身上撞来,好在这两人野外生存惯了,相当皮实,权当专程给边疆送血液来了。

    第二天起身徒步走了七八公里,终于遇见了一辆往云县去的拖拉机。

    夏明若把行李往拖斗里随手一扔,靠着车板哼江南小调:“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箫中吹出鲜花调,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

    又教同车的两个彝族小姑娘唱:“问锅锅(哥哥)呀,则(这)管箫儿好勿(不)好……”

    老黄也随着歌声摇头晃脑,“喵喵”叫。

    小姑娘望着夏明若咯咯笑,夏明若也笑着扯闲话说:“阿诗玛啊你们上学没?几年级了?去过北京没?我就在北京上学,到了北京就来找我,我带你们去看天安门。”

    楚海洋从路边地里偷了几个地瓜(小朋友们不要学),停车休息时用泥裹着烤得香喷喷的,分给拖拉机司机一个,彝族小姑娘一人一个,夏明若一个,虽然语言不通,但不能阻止他们共同享受烤地瓜。

    路上风光宜人,大山青翠欲滴,拖拉机突突前进,微风则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徐徐吹来,还看见数只野猴子从树梢上吱呀呀跃过,可惜路况实在差,真要把人骨架子都颠散了。

    夏明若下车时踉跄了好几步才学会走路,楚海洋看看表,说是又错过了宿头,县招待所是绝对不有空床的了。夏明若满不在乎,找了家还没打烊的面摊儿坐下,说:“连夜上山不就得了。”

    楚海洋想想也行。

    谁知面摊儿老板却做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去拥翠山?要不得,山里有豹子!”

    楚海洋一听他说话,便问:“您好像有点儿北方口音啊?”

    “可不是。”老板说,“祖上胶东人,抗日战争时,我爷爷入缅作战,打鬼子打到这儿来的。”

    “英雄,”楚海洋竖起大拇指,“老英雄。”

    老板被哄得一高兴,在他们面碗里又多加了几勺辣子,夏明若都被辣哭了,眼泪汪汪地问:“山里真有野兽?”

    老板就掰着手指头数,野熊、豹子、野猪,还说前些天刚刚有好些人进山都没回来,乡上报告县里,县里就派人去找,结果就找着一个,被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好些人进山?”

    “哎,都是外地人,我们本地人――除了采药为生的――都是不大敢进拥翠山的。”

    “为什么?”

    “山里可邪门儿了。”老板问夏明若,“小哥,还要不要辣子?”

    夏明若慌忙摆手,老板接着说:“闹鬼,一到晚上鬼火飘啊飘的,十几里外都能看见。”

    正说话,面摊儿前又坐下一人,老板立刻拉着他对楚海洋说:“问他,他最清楚,他是那个乡里的人。”

    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什么?”

    “鬼火啊!”老板说。

    “可别问了,吓死我了。”青年说。

    楚海洋问:“你看见了?”

    “我真巴不得我没看见!”青年说,“你们这些人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往山里跑,到头来都喂了野兽,害得我们满山里地找尸体。”

    夏明若问他:“鬼火什么样?”

    “蓝的绿的呗,”楚海洋替他回答,“你看得还少啊?”

    “问问而已嘛,”夏明若低头吃面,“万一这边的磷火是花的呢。”

    “那叫焰火。”楚海洋没好气,继续问那青年,“进山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青年停了吸溜,两只手在油腻的抹布上蹭了蹭,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二人:“跟你们一样,背大包的。”

    楚海洋亮证件,“x科院考古所”六字金光耀眼,青年眯着眼睛看那公章,确定是真的态度立刻变了。“妈呀,总算把公家的人给盼来了。他们都是来盗墓的,想偷娘娘坟里的宝贝。”

    ※※※

    娘娘坟里有宝贝,原来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本来是应该留在县城等孙明来一行的,但楚海洋和夏明若不敢耽搁,第二天一早儿就下了乡,接着与老黄哭别(因山中有野兽,老黄同志由乡政府代为照管),随后上路,直奔拥翠山。

    拥翠山并不高,最高峰海拔两千八百米左右,没有雪线,但山如其名,可谓原始森林标本,藤蔓丛生,仅在前山有一条采药人踏出的小径。

    昨天的那个小青年为他们带路。这青年姓陈,汉族,本乡粮站的会计,他个子不高,又黑又瘦,爬起山来比猴子还灵活。夏明若不善于爬山,一开始还能跟上,时间一长就只剩叫唤的份了。

    楚海洋趁机催促小陈:“太好了,快走!就把他丢在这儿。”

    小陈举着长砍刀在前方开路:“真的?”

    “真的,”楚海洋指着后头说,“妖怪变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妖怪”的一声惊叫,楚海洋没好气地退回去:“怎么了?”

    夏明若低头发了会儿呆,然后从地上捡起样东西。

    “枪?”小陈也赶过来,“没事,没事,我们这儿山里人有猎枪。”

    夏明若把手举高些,手中俨然是一挺冲锋枪。

    楚海洋和小陈齐齐后退,楚海洋大吼:“别信!冷静,冷静。”

    夏明若坏笑起来,缓缓用枪口对准小陈:“你的,带路。”又瞄准楚海洋,“你的,八路的干活?花姑娘的哪里有?”

    楚海洋冲过去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脑门儿上,夏明若捂着头嗷嗷叫,楚海洋劈手夺过枪:“没子弹,还是苏联产的……这进山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小陈说:“民兵?”

    “前线的正规军都配备不上这种枪。”楚海洋四处看了看,拨开灌木丛后发现了一道不明显的干涸的拖行血迹,沿着血迹走了两三百米便是悬崖,崖下是滚滚的澜沧江。

    “可能是盗墓贼内讧,然后把死者扔下去了。”楚海洋说,“我们快走。”

    小陈倒怕起来:“还……还去啊?”

    “废话!”夏明若说。

    小陈其实不知道娘娘坟的确切位置,走了几小时自己也糊涂了,先围着半山腰一棵大树转:“好像是这儿看见鬼火的……”又围着块大石头转:“似乎又是这儿……”最后指着对面山峰说:“那儿。”

    夏明若摆出一副阶级斗争你死我活的嘴脸,小陈哆哆嗦嗦承认他忘了。夏明若大怒:“杀你祭坟!”

    楚海洋把他拎开,四处寻找后发现了不远处一汪山泉,便走回来在树下的空地里搭帐篷:“不记得就等呗,盛夏的夜晚,磷火会经常出现。看上去就可能像咱家老黄的大猫眼。”

    一听要等,小陈不干了。小伙子什么都好,就是怕鬼,是学龄前鬼故事听多了的典型,平时让他走夜路都不太愿意。夏明若用黑洞洞的枪管指着他的脑袋说:“只数三下,打死喂猫吃!三、二……”

    楚海洋丢下帐篷,把夏明若捆得扎扎实实放在身边,拍拍手继续干活,小陈则啜泣着把枪扔远。

    夏明若翻来覆去好不安生,一直喃喃自语。

    “又怎么啦?”楚海洋怒问。

    “海洋,”夏明若侧躺在草地上,“你到我这个角度来看。”

    楚海洋趴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天色已经暗了,他也看得不太真切,但透过重重的枝叶和灌木,还是隐约可见对面山崖上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放悬棺倒不错。”夏明若说。

    “莫非娘娘坟其实是娘娘悬棺?”楚海洋问,“出发前李老师对你说了什么?”

    “你先把我放了。”夏明若要求。

    他挣开绳子,从兜里掏出把炒黄豆,一个一个往嘴里扔,惬意得很。

    “说呀。”楚海洋催他。

    “他提到了娘娘坟,让我上这儿来看看。”夏明若说,“对了,你还记得赵老先生吧?”

    怎么会不记得,这位赵老是个老派的知识分子,和他们一个大院,过去老带着他们俩上公园玩。楚海洋轻轻叹口气:“一晃快十五年了。”

    “1965年,地质所在元谋县的一个小盆地里发现了元谋人的牙齿,那地方在金沙江边上,海拔一千一百米左右。”

    “我去过。”楚海洋说。

    “其实当时赵老先生他们也在云南,只是咱们的老宝贝李长生在电话里听错了,把元谋县听成了云县,结果扑了空,往回走时经过拥翠山区,晚上住在山脚下一户人家家里。结果发现那家狗脖子上拴着一块玉琮,或者说看起来像是玉琮的东西,毕竟玉琮也是中原礼器。那件大概七厘米高,中空,青玉,花纹像是夔纹。”

    “那块玉是葬器?”楚海洋猜想。

    “嗯,”夏明若说,“似乎像是随葬品。”

    “为什么说似乎?”

    夏明若一摊手:“因为云南属于边陲地带,古代文明和中原有很大区别,他们的东西不是专业研究者谁敢确定?当时问了老乡,老乡说是上山时捡的,寨子里的老人讲山上有娘娘坟,老先生这才敢推测这块玉是葬器,但他们那次却没能够上山。

    “总之老先生就用五斤全国粮票把玉换走了,我就说太贵了,也不知道还个价。后来,还没来得及研究,后来呢,唉……”夏明若没往下说。后来,1966年年底,大学教授赵成赵老先生被迫害致死,一生的着作心血被付之一炬,那块玉也一起被抄家抄走,估计早砸成碎片了。

    楚海洋长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而今迈步从头越。”

    天色擦黑儿,山风骤起,楚海洋架起小锅做饭,夏明若肚子里馋虫跳得他受不了,便时不时搞些小动作,这回偷一块烤红薯,下回偷一个烘土豆,偷一条腊肉,偷一盒罐头……

    楚海洋忍无可忍,迈开长腿撵得他满山跑,等两人推推搡搡回来时,发现小陈正抱着树发抖呢。

    “小陈,冷吗?”夏明若蹲在他身边关切地问。

    小陈说:“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夏明若说:“好多鬼,像老黄的亲戚开大会,老黄要在,肯定高兴。”

    “别胡扯!的确很多,”楚海洋把篝火扑灭,指着对面悬崖,“看。”

    悬崖漆黑似铁,山风吹得树摇石动,乍一看还真是鬼影憧憧,但等了一会儿,却看到对面山洞里透出火光,一闪即灭。

    “鬼火!”夏明若惊叹,老黄在,估计也会“喵呜”表示惊叹。

    “那是人火,”楚海洋说,“有人在洞里。”

    “我们过去。”他说。

    “不行!不行!”小陈嘴唇都白了,“在山里走夜路简直是找死!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再说你们别看着近,其实走到对面,少说也得三小时!”

    楚海洋犹豫了一下,夏明若却踊跃报名:“我去,抓现行!”

    他在背包里好一阵掏,拿出几件似乎是金属质地的东西,借着朦胧的月光拼装在一起:“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看,我有青龙偃月刀。”

    “哇!”小陈惊叹。

    楚海洋定睛一看:“别信他,考古探铲。”

    夏明若也看:“哎呀,拿错了。”

    他把背包倒提过来抖,然后在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捡起一只青铜手柄,拉开两头,弹出刀架,又把一卷旧报纸摊开,取出两柄纯黑色长刃,固定在刀架上后赫然一把与人齐高的双头尖刀,造型古朴,寒气逼人。

    楚海洋哑口无言,扶着额头蹲下。

    夏明若偷看楚海洋表情,然后正色道:“这不是从你爸研究室里偷来的,这是我碰巧又找到一把。”

    楚海洋喃喃:“我不关心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我关心你是怎么把国家二级文物带上火车的……”

    “这很难吗?”夏明若不解。

    当然不难,对于一个能把整捆雷管带上车的人来说。

    “这是什么?”小陈问。

    “一种古代兵器。”

    楚海洋已经决定天亮再行动,便再次点燃火堆。据小陈所言,就算被对面看见了火光,他们过来也至少需要三小时,所以没什么可怕的,倒是山中的野兽必须提防。

    “真是关公用的?”小陈围着刀直转,稀罕死了。

    “嗯,”夏明若点头,“这可是国宝,目前只找到这一把,空前绝后。”

    “哇!”小陈打心底里敬仰。

    刀刃划过夜空,啸啸作响,夏明若维持着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继续胡扯:“公元前278年左右,着名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教育家关羽开始协助秦国统一六国,大战秦琼三百回合,武器就是这把长刀。”

    “所以这是一柄战国古刀。”楚海洋补充。

    学名叫镏金蟠螭纹双头刀,楚海洋他爸(文物学家,主攻古代兵器方向)简称其为“蟠螭刀”。

    “哇。”小陈反正对历史没研究,管他是战国还是五代。他伸手摸摸刀刃,“这是哪儿来的?”

    “西陵秦公墓出土的,建国以来挖掘的首屈一指的大墓,光墓道就有一百二十米长,你看看这刀的钢花,可谓星汉灿烂,”夏明若跷起兰花指娇滴滴地说,“海洋,我饿了。”

    “少不了你的!”楚海洋翻白眼。

    夏明若立刻坐下来吃饭。

    “基层同志面前给我注意点儿行不?”楚海洋提醒他用餐礼仪。

    “哎,自己人,自己人。”夏明若捅捅小陈。

    小陈的眼神还停在长刀上:“乖乖,战国的……”

    “而且过了两千年依然锋利,因为刃上有致密的氧化层,就是这层黑色的东西,”楚海洋举刀随手一砍,刀刃过处,树枝杂草齐齐断开,“看,古人的神奇。”

    “你可以想象这刀切你的脑袋时,就像切菜一样。”夏明若摸摸小陈的脖子。

    小陈一个寒战。

    “可惜铸造工艺失传了,”楚海洋惋惜地叹口气,“我爸他们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就开始努力,撇开‘文革’浪费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仿制出来。”

    小陈瞪大眼睛,不信两千多年前的东西现在还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的多了,”楚海洋问,“兵马俑知道吗?”

    问了也是白问。

    “1974到1975年,在发现兵马俑的同时还发现一种秦代的弩机,现在也仿制不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闷响。说不清是什么,并不响,但绝对回声绵长。

    “枪声?”夏明若说。

    “不敢肯定,”楚海洋摇头,接着下命令,“睡觉。”

    “真不过去?”夏明若问。

    “不能过去!”小陈又急忙忙强调。

    楚海洋把夏明若往帐篷里一塞:“养精蓄锐去吧。”半分钟后夏明若就维持着被塞进去的姿势睡着了。

    “你也去睡,我守夜,每两小时换一次。”楚海洋拍拍小陈的肩,便坐下来看着火堆,看着看着,视线移到蟠螭刀上。

    好刀啊好刀,你看这青铜镏金手柄,出土时是有锈的,经过几千年的地下埋葬哪有不长锈的,比如土锈,比如地子锈。用弱酸溶液浸泡,用小刀细细剔除,再酸洗,花纹渐渐显现。美啊,真美啊!蟠螭、鱼肠、纯钧、泰阿、湛卢,国之瑰宝啊……

    小陈上下牙床直打战,爬到他身边:“大哥!”

    楚海洋说:“啊?还没睡啊?”

    小陈灰白着脸说:“我求求您不要在半夜里擦刀行不行?”

    楚海洋一口答应,钻进帐篷里推醒夏明若:“换你了换你了!别信,起来!”

    夏明若嘟囔说:“我死了……”

    楚海洋把他拉起来:“守夜去。”

    夏明若半闭着眼睛:“小陈不是在吗……”

    “你这是什么觉悟,”楚海洋半哄半骂把他推出去,“别丢咱北京人的脸,快。”

    “我不是北京人,我爸乃江南人士,我也是。”

    “我才不管呢,给我守夜去!”

    夏明若极不甘愿地侧躺在篝火边,托着头,望天。天上一轮朦胧的月亮,微微发红,以前乡下人常说的鬼月亮就是这种。

    “小陈……”夏明若缓缓开口,“睡着了吗?”

    刚有点儿睡意的小陈背脊一凉,夏明若于是阴森森笑起来。

    夏明若这厮可能是祖上在五胡乱华时被弄混了血统,肤色要比一般人白很多。平时看没什么,晚上就有点儿吓人了,尤其在这种荒山顶上,在阴风吹着,野兽嗥着,孤魂厉鬼都要出来活动的晚上。

    “小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以前在湖北挖掘汉代大墓,第一层椁室怎么都打不开,我家老黄猫也在一直叫,就好像里面有个人使劲拉着一样,真是邪门儿了。好不容易打开了,竟然还有一层,于是又拼了老命把第二层撬开,”夏明若的声音陡然压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小陈捂着耳朵跳起来,急切地说:“小夏你去睡吧,我来守夜!”

    夏明若为难道:“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

    夏明若于是心安理得地躺回帐篷,又心安理得地睡到天亮,睡到楚海洋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别信,你太不要脸了。”

    “哪里哪里,”夏明若撇开头对着眼圈黑黑的小陈微笑,“是基层同志太客气了。”

    笑容很友善,小陈不敢看。

    喂饱了肚子便往对面山峰上走。小陈昨天晚上估计得完全错误,三小时?三乘以三小时还差不多。

    第一,完全没有路,密林里长满了有毒植物,湿度极高,雾气很重;第二,山谷里有湍急的深溪,泅渡时很费了一番工夫;第三,云贵多喀斯特地貌,夏明若掉进了隐蔽的溶洞,还压坏了一条两亿年才能长成的石笋。

    两亿年啊,我们可以预想李教授知道后,办公室的墙面上肯定布满了凹坑,都是用他那博学的脑袋撞的。

    下午六点钟时到达山顶,山顶生有几棵稀疏的矮树,裸露的土壤呈红色,土壤下是石灰岩。顶上有一处隐蔽的灰烬堆,大概是一两天前的遗留,这让楚海洋反而松了口气,说明行动方向并没有选错。

    从山崖顶上到洞口,目测距离八米。

    六点半,趁着太阳还剩一丝余光,楚海洋和夏明若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多用刀?”

    “带了。”

    “水壶、压缩饼干?”

    “有。”

    “指北针、手表、相机、手电、铲、刷子、筛子、绘图册、笔、皮尺、火柴?”

    “有。”

    “牛油蜡烛?”

    “……吃了。”

    楚海洋抬起眼问:“谁吃的?”

    夏明若马上指着小陈,小陈问:“什么叫牛油蜡烛?”

    楚海洋便玩儿命抽夏明若说:“叫你赖皮,叫你赖皮。”

    六点四十,楚海洋摸摸腰上的绳子,开始下悬崖。

    这一下楚海洋才发觉自己也估计错了,山崖上的风至少比想象的大十倍,勉强滑下两米后就被风吹得晃里晃荡直往悬崖上撞。楚海洋咬牙抡起登山镐,深深凿进岩石,两腿奋力一蹬当做支架,这才维持了平衡。

    他意识到夏明若那厮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些动作,可惜夏明若不是一只猫,便对崖顶上喊:“别信!你也下!”

    喊了两声却不听人回答。

    “别信!”

    小陈探出脑袋:“小夏同志跑了。”

    “啊?!”楚海洋瞪大眼睛,“跑哪儿去了?”

    “他说他回北京了,”小陈举起手中的俄罗斯套娃给楚海洋看,一脸茫然,“临别礼物,给我的。”

    楚海洋立刻又噌噌噌爬上去,对着某人的背影大吼:“夏明若!你有种再跑一步试试!”

    夏明若潇洒地挥手:“再见!Дor(俄语,“再见”的意思)!”

    楚海洋刚想解绳子去追,却看到地上的蟠螭刀:“别信!刀没带!”

    那人便立刻兜回来,结果被楚海洋一把勒住。

    夏明若呜呜哭起来,他抱紧楚海洋的腿可怜巴巴说:“海洋,看在你我青梅竹马的分上……”

    楚海洋被气乐了,一言不发往他腰上系绳。

    “别,别啊!”夏明若抓着楚海洋的手哀求说,“你拿根绳子把我拴悬崖上那还不如让我死呢,我怕高啊!”

    “怕啊怕啊就不怕了。”楚海洋拖着他往悬崖边走。

    夏明若说:“不不不不不不!算了算了算了!哥们儿哥们儿!”

    “别信,”楚海洋侧着头看他,郑重地说,“这也许是赵老教授生前最后一个愿望,你真的忍心不替他看一眼吗?”

    夏明若愣了愣,和楚海洋对视半天,最后下定了决心:“你看了也就等于我看了嘛。”

    ……太不要脸了(在乡政府的老黄现在正聚精会神地蹲在一个耗子洞前)。

    楚海洋果断地布置:“重行李不用带,拿好常用工具。小陈你不怕高吧?我们仨下。”

    小陈骄傲地一挺胸脯,心中充满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不怕!”

    楚海洋先走到悬崖边,抓紧绳索:“我第一个,别信跟着,和我保持一米的距离。”

    夏明若高喊:“等等!”

    楚海洋便等着。

    夏明若说:“让我酝酿酝酿!”

    楚海洋说:“小陈,我包里有军用背带,麻烦拿给我。”

    小陈立刻奉上。

    楚海洋一躬身把夏明若背起来,像打包裹一样把他打在自己身上。

    夏明若说:“别别别!”

    楚海洋说:“你现在才不好意思,晚了。”

    “我哪能呢!”夏明若说,“我是说别把我放后面,万一绳子断了我可就做自由落体运动了,换前面行不行?”

    “前面也一样自由落体,你还指望我捞你?稀罕去吧你!”楚海洋将他放到胸前,用背带扎紧。夏明若深呼吸,迅速进入应激状态,所谓应激状态就是闭上眼睛后僵直,任凭时空在四周流动。

    楚海洋开始慢慢放绳,借助登山镐保持平衡。两个人比起一个人重心容易稳定,但不代表好控制,一不留神就在崖壁上打转。此时才能体会什么叫做命悬一线,万一绳子断了,两人就都算是捐躯了。

    几块碎石被楚海洋踩塌,坠入了深崖。

    夏明若问:“到了没?”

    “没呢,”楚海洋满头是汗,喘着气说,“你别动啊。”

    “不敢不敢,到了说一声。”

    “差不多了。”楚海洋艰难地掉头看,洞口就在脚下。

    “别信,你的脚能碰到崖壁吗?”

    “能。”

    “那就现在,和我一起蹬,一、二、”楚海洋喊,“三!”

    四足发力,蹬离悬崖,楚海洋同时松绳,惯性将两人甩进山洞。

    然后跌个狗吃屎。

    夏明若捂头说:“卑鄙啊……”

    楚海洋说:“活该,谁让你要在前面。”

    这是个下行洞,洞内平整,洞四周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洞体延伸极宽,但除了落日光线能照射到的洞口部分,其余都隐藏在浓浓的黑暗中。

    楚海洋解开腰上的绳结,将其固定在洞头突出的岩石上,然后探出头去喊:“小陈!下来!”

    小陈答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呢,他的人就已经站到了眼前,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就像一只猫,楚海洋自叹弗如。

    “我小时候,爷爷带我采过药。”小陈同志终于露了把脸。

    这时夏明若的低呼声在空旷中传来:“我的天哪……”

    楚海洋拧开手电:“啊?”

    夏明若掩饰不住兴奋地指着洞穴深处,楚海洋前进几步,吸口气说:“竟然让你猜对了……”

    悬棺。

    不是一具,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数十上百具。黑色的棺木大多已经坍塌腐朽,地上有零碎的尸骨――有的还是尸骨,有的已经腐朽成粉。

    夏明若反射性地抖开手帕扎在口鼻上,然后就听到扑通一声,小陈吓晕了。

    夏明若跑去掐他的人中,掐醒后被小陈突然一把抱住:“棺材!”

    夏明若说:“嗯,都是木头。”

    小陈哭喊:“死人!”

    夏明若说:“人类骨骼。”

    小陈歇斯底里了:“鬼啊――!”

    夏明若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他一边卷袖子、戴手套,一边说:“小陈同志,激动是应该的,这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最大的悬棺葬群。待会儿我们邀请你一起合影留念,然后光荣地刊登在考古学报上。”

    楚海洋把皮尺的一端扔给他:“别信,测量。”

    夏明若接过,往外推小陈:“你别贴着我,我没法干活。”

    小陈抖抖嗦嗦说:“小夏同志,我害怕!”

    楚海洋说:“小陈,你在洞口等我们。”

    小陈大喊起来:“别丢下我一个啊!天要黑了,这里有鬼!有僵尸!白白白白毛僵尸!吃吃吃人的!被吃了就投不了胎,要当孤魂野鬼的!”

    “啧,”楚海洋叉腰说,“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还白毛,白毛那是正常现象,尸体本身会霉变,一霉变就长白毛。一定湿度,一定温度,有营养的提供体,加上真菌感染,于是长白毛。”

    “如果你有脚气,以后肯定长白毛。”夏明若笃定地说。

    小陈翻着白眼滑倒在地上:“……我有脚气。”

    “那你前途很光明嘛。”夏明若说。

    “你别吓他了。”楚海洋轻轻触摸着棺木。

    夏明若叹口气,干脆把自己和小陈拴在一起,拍拍腰上的绳子对他说:“我到哪儿你到哪儿,这样不怕了吧?”

    小陈点点头,夏明若于是抖抖皮尺:“测量。”

    “东三,完整,长184米,宽074米,高067米,”楚海洋报数,“再量一具备案。”

    夏明若拿着小本子边走边写,刚迈了几步就听到小陈饱含恐惧的一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大力猛然向后拉去。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楚海洋飞身扑来紧缠住他的胳膊,两人在地上滑行数米才勉强停下。

    “小陈!”楚海洋大喊。

    “小陈怎么了?”夏明若这才反应过来。

    回答他们的是小陈几乎想把喉咙喊破的嘶吼:“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鬼抓我啊啊啊!!!”

    “小陈!小陈别怕!”楚海洋喊,“你只是掉洞里去了!手脚不要乱动,否则我们拉不动你!你试试能不能碰到洞壁!”

    夏明若龇牙咧嘴催促:“快……快……我的腰要断了……”

    “小陈!――”

    小陈似乎恢复了些理智,摸索一阵后用变了调的声音回答:“碰……碰到了。”

    “那就撑着洞壁上来,”楚海洋说,“快一点儿!别信你小子也坚持一下!”

    夏明若哀号:“车裂啊――同志们――”

    “来……来……来来了,”小陈忙不迭说,“马上上来!就……上来!”

    可下一秒又听到他的啸叫,接着小陈同志一飞冲天,生生从洞里弹了出来。

    夏明若看呆了:“哎呀……”

    小陈狂奔喊:“鬼呀――!”

    夏明若被他拖得满地滚,楚海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铲子拍在小陈脑袋上。

    小陈咕咚一声倒下,楚海洋赶忙把夏明若扶起来,只见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破的,腰上一道血痕尤其严重。

    “你太壮观了,别信。”楚海洋把他腰上的麻绳解开,“应该让老黄来舔舔!”

    夏明若疼得直抽气儿:“我有毒,老黄就算是猫蛊,舔了也会死!我这身衣服算完蛋了,还挺新呢,一个补丁都没有。”

    “所以它是蛊,你是妖。老爷们儿在乎衣服干吗?”楚海洋说,“我包里有药品,你忍耐一会儿。”

    夏明若恼火地说:“我不在乎,我妈可在乎,她攒了多长时间的布票才给我做这么一身,我爸都穿不上呢。小陈你这家伙!赔我!”

    “到底看到什么了?”楚海洋凑到小陈失足的洞口。

    这洞直径五十厘米左右,勉强能够挤进去一个成人,洞形非常规整,明显是人工凿成。洞口被一块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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