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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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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芳华[出书版] 作者:十世

    觉得身上脏兮兮,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咬,眼见着热水备好,不由双目流露出极度渴望的神色。不过他现在寄人篱下,还知道克制。

    柳冥看了看他,道:「你先洗吧。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风情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暗想这少年年纪轻轻,却怎地如此心重。等柳冥出去,他便连忙脱了衣服,跳进浴桶,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柳冥很快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见风情还泡在浴桶里,便抽出几件衣物挂到屏风上,淡淡道:「我去买了两身衣服,洗完后换上吧。」

    风情没想到柳冥回来得这么快,自己也是泡得太舒服了,竟忘了时辰。他见柳冥去买新衣物还给自己带了一身,不由又是感激又是赞叹他心细。只是见柳冥在桌边坐下,却有些尴尬。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赤身裸体过,一时不好意思起身。

    柳冥见他没有动作,皱眉催道:「水都凉了,快出来。我还要洗呢。」

    风情心想都是男人,那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便抬脚迈了出来。

    柳冥虽面对着门口,却用余光仔细扫了一眼那颀长赤裸的身躯。

    风情没有发觉,只是抖开新衣,见柳冥十分心细,连内衣亵裤都一起买了,便一件件穿好。正在披衣时,忽觉脖后一暖,有只手帮他撩起了长发。

    他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见柳冥正站在他身后,帮他擦拭头发。

    风情皱了皱眉,觉得这姿势好似暧昧了些。柳冥却泰然自若,道:「你的头发很黑亮啊。」

    风情向他身后看了一眼,撇嘴道:「你的头发才是漂亮,连女子都比不上。」

    柳冥顿了顿,没有说话。

    风情穿好衣,正好店小二上来送吃食,又重新换了一桶新热水。

    柳冥淡淡道:「你先用饭吧。我洗澡。」

    「……好。」风情觉得自己先吃饭似乎有些不合适,但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从了柳冥的意思。他早已饥肠辘辘,在桌边坐下便等不及地狼吞虎咽起来。只是虽然吃得急促,动作却十分优雅。

    待他吃饱后,柳冥那边也沐浴完毕,风情转过脸去,正好望见那出浴之人。修长而略为单薄的少年身材,纤细完美的比例,苍白细腻的肌肤,只是上面竟布满了不少疤痕……

    风情一时有些怔愣,忽然感觉眼前人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独特……魅力,竟让他怦然心动起来。

    风情心下大惊,连忙别过脸去。他想起刚才少年帮他擦发,好似身高比自己还矮了几分,却为何总有种错觉,彷佛这个少年高高在上,需要仰视。那种从容泰然的风度,宛如一个天生的上位者。

    柳冥那边已经穿好衣物,将换下的泥泞绿衫仔细收好,并未丢弃。

    他走到桌边,风情给他留着饭菜,他也不嫌凉,就着吃了,反而风情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吃自己的残羹剩饭。只是柳冥没说什么,他也不多嘴。

    这日二人在客栈里歇了。柳冥下午又出去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就瓶瓶罐罐地鼓捣。

    「好了,过来。」

    风情知他大概在弄易容的东西,默默地过去坐下。柳冥上来就在他脸上抹了起来。

    风情似乎有些不大情愿,紧皱着眉头。

    柳冥看出他的心思,道:「给你下毒之人你心里没谱吧?你长得这样扎眼,不想被仇家找到,就改下容貌。不然太惹人瞩目了。」

    风情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柳冥给他易容完,房间里也没镜子之类,风情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心下有些气闷。

    柳冥给自己也简单易容了一番。风情见他妙手几下,便「面目全非」,变成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不由佩服他手艺高明。又摸摸自己的脸,不知自己现在是何模样。

    晚上柳冥睡床,将风情赶到地上打地铺。风情现在身无分文,拿人手短,只好在地上蜷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风情就被柳冥叫了起来,趁着天色未明,店小二迷迷糊糊地还在打瞌睡,没注意他们的容貌,结了银子走了。

    柳冥在镇上买了匹马,对风情道:「我银子不够,只能买一匹。」说着盯着他不语。

    风情脸色僵硬,过了半晌道:「你骑马,我在后面跟着。」

    「你跟得上吗?」

    风情苦笑:「跟不上也要跟。」

    柳冥翻身跃上马背,冲他伸出手:「上来。」

    风情诧异地看着他。

    柳冥挑挑眉:「怎么?真想在马屁股后面跟着跑?」

    旭日初升的阳光照在柳冥身后,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高高地坐在马背上,淡淡地挑着眉,清秀俊美的容颜一刹那彷佛是位嘲笑世人的神只,狭长的清目透出那种漫不在乎的神色,遥不可及,却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更加狂热地想要接近。

    风情心中一热,眯了眯眼,握住他的手,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

    二人一路仍然向东行。过了大半个时辰,风情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

    柳冥不紧不慢地驾驭着马,淡淡道:「晋城。」

    风情心中一动,道:「你师兄在那里?」

    柳冥握缰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师兄在哪里,但他知道掳走师兄的人,一定是晋城瑞王──安肃武!

    风情坐在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道:「那你打算怎么救他?那伙人看来势力强大,不是易与之辈。你一个人单枪匹马……」

    「不是还有你吗?」柳冥打断他。

    风情愣了一愣,身子向前探去,望着柳冥的侧首道:「你是认真的?我一中毒散功之人,能帮上你什么忙?」

    柳冥侧首回望着他,慢悠悠地道:「毒,我会帮你解。散功之状,只能靠你自己了。不过我想以你风教主的本事,帮我点小忙以还救命之恩,还是能做到的吧。」

    风情愣住,眸中闪过迷茫之色,过了半晌才道:「你是什么意思?」

    柳冥一直盯着他,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不由心中也是一愣,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风教主此时就不要装了。你我二人『情分』不一般,你以为瞒得了我吗?」他说话时手中一直暗扣银针,只要对方稍有不对,立即就制服他于马背之上。

    谁知风情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道:「你知道我的出身?可是为何管我叫教主?你说我们情分不一般,难道我以前就认识你了?」他眉宇微蹙,似在用力回忆。

    柳冥皱眉:「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情懊恼地道:「我真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你了。要不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那其它事呢?」

    「什么事?」

    柳冥神色冷了冷:「比如你的身世。你还记得你是什么人吗?」

    「当然记得。我是……」风情突然住嘴,警惕地望着柳冥,道:「你以为我是谁?」

    柳冥冷笑:「难道你不是神冥教的教主风天翼?」

    风情看了他半晌,道:「风天翼是谁?我承认我是神冥教的人,但我不是风天翼,也不是什么教主……你为何这么说?」

    柳冥冷冷盯着他:「你还想不承认?」

    风情皱眉,有些不耐地道:「有什么不承认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教主,也不叫风天翼。再说我只有十五岁,神功未成,如何能做教主?」

    柳冥猛然勒住马缰,回头直直地盯着风情。

    风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道:「你看什么?」

    柳冥突然拉着他跳下马背,冲向前方树林中的小溪,将他一把按到溪边,撩起清水往他脸上揉去。

    「喂喂,你做什么?呜呜……」

    风情被他强迫地洗净脸上的易容之物。然后柳冥猛地按住他的脑袋对着水面,喝道:「你自己瞧瞧,你看看自己多少岁?」

    风情又气又怒,心里正莫名其妙。但奈何他此时的功力打不过柳冥,只好由着他发飙。

    他被迫低下头看着水中的倒影,心中忿忿,初时根本没有注意,但过了片刻,水面渐渐平静,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容颜,他凝神一看,不由呆住。

    水面上的人斜眉修长,英气而不失淡雅,一双黑眸深邃流转,鼻梁挺直,唯红唇略显坚毅之色。这张脸棱角分明,哪里是一十五岁的少年容颜,分明是一俊美风流的成年男子形象。

    风情趴在溪边,面色苍白,心中冰凉。

    这是他,却又不是他。他明明记得上一次照镜,自己还是个少年模样,怎么突然眨眼之间,便成年了?难怪这几日他总觉得哪里古怪,原来是自己不论身高还是体型,都比从前成长不少。

    柳冥见他跪在溪边半天不说话,倒有些后悔自己鲁莽了。

    这人本来中的毒就离奇,散功之状更是罕有,自己这帖猛药下得狠了,万一把人激出什么毛病,反而得不偿失。

    「风情,你还好吧?」

    风情一时没有反应。柳冥无法,只好陪他在溪边坐下,等他冷静下来。

    如此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风情终于动了动,艰涩地道:「你说……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一夜之间长大十岁呢?」

    柳冥淡淡道:「这种药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却知道有些药能一夜之间让人忘记过去。」

    风情震了震,骇然望着他:「你是说我……」

    柳冥道:「那我不知道。不过看你脉象,还有骨骼经脉,不是突然长大了的情况。最大的可能是你因为散功,忘记了中间一段记忆。」

    风情默然片刻,慢慢起身,扫干净衣服下摆,道:「走吧。」

    柳冥看着他。

    风情淡淡道:「你不是要去晋城吗?我陪你去。」

    二人重新启程。柳冥给风情再次易了容。

    风情一路没有说话,柳冥也没主动搭理他,不过心里却在琢磨这件事。

    他此刻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也许这风情真不是风天翼。他在神冥教也住了些日子,知道风天翼生来便是教中少主,没听说他曾叫过什么「风情」。而且风情的神情不似作假,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与那个「风天翼」有什么关系。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他当初与风天翼虽有肌肤之亲,实际上却并不如何亲密。当时他在河边「捡」到风情时,见风情身上的衣物与风天翼极其相似,而且昨日出浴时,那矫健却又不失风流的身材,也勾起了柳冥对风天翼的回忆。

    不过这世上相似之人多了,可能真是自己错了。

    柳冥虽然心里疑惑,却并未将此事完全放在心上。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如何救出师兄。

    安肃武!你抢走师兄一次,又抢走了他第二次!这次,我必不会放过你!

    柳冥怒极,人也越发阴沉肃穆。

    风情本来极为困惑烦恼地坐在他后面,忽然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和僵硬,倒回过神来,把自己的问题抛在脑后了。

    他原本因为身无分文,功力尽散,且身中奇毒,唯这个少年解得了,这才厚着脸皮赖在他和他师兄那里。可后来见这少年因为师兄被掳,竟伤痛欲绝到如斯地步,心里暗暗为他的深情所打动,竟不由自主地步步跟随着他,不忍离去。

    风情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心情。但是看到这个少年,他就忍不住想接近。而且看到他伤心,就忍不住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如果他高兴起来,大概自己也会跟着高兴。

    风情隐约了解些自己的心思,但毕竟没有那么明白。他今日受了打击,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长大这么多岁,不知究竟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对前途也不安起来。

    他知道神冥教在晋城有分舵,原打算与柳冥先去晋城再徐徐图之。但现在看来,情况显然不那么乐观。

    先不说自己为何会突然散功,按说他功力不高,明明到不了散功的地步,但如果自己丢失了几年的记忆,倒有可能期间练成了神功第六与第七层,那散功也成为可能。可是自己既然练到如此高的境地,如何又会散功呢?

    风情微微眯了眯眼,心下沉吟。他平素并不轻易与人亲近,因此能给自己下毒之人必是身边极为信任的人。而自己很有可能是因中毒而散功。

    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尤其风情现在的心理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于是越发觉得恼恨非常。只是他终究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记忆,恐怕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在找到那个叛徒之前,回神冥教很可能不是救命,而是催命。

    他默默望着眼前的少年,压下了立即回教寻找叛徒的冲动,反而紧了紧扶着少年腰肢的双手。

    第九章

    柳冥心急师兄的情况,所以振作起来后便一路催马加鞭,到了第四日傍晚终于来到晋城。

    晋城原是卫国的一个大城,住着许多旧卫遗民。现在的统治者安肃武又是旧卫的小王爷,管理极为用心,所以这城里百姓倒没有其它地方的那般困苦颠沛,有种平和安逸的归属感。

    柳冥牵着马默默走在晋城的街道上,望着四周的景色,神情十分复杂。

    他记得多年之前他曾经来过这里。那时他锦衣玉食、身分尊贵,坐在华丽高贵的玉辇里,看着两侧跪倒在地的百姓。

    当时他的父皇指着那些黑压压的人头,对他抚须笑道:「我儿,日后这些人都是你的臣民,你要时刻记得,让他们仰望,是你终身的权力。」

    当时他挺着小小的身板,端坐在父亲身边,认真地点头。母亲在他身侧,怜爱地搂着他,与他和父亲一起享受这至高的尊荣。

    柳冥眯了眯眼,不知不觉走到一座高大的宅邸前面。

    他抬起头,望着上面高高悬挂的牌匾,恍惚想起当年玉辇也是停在这里,迎驾的老瑞王携全家与晋城众臣,叩首跪迎。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也在其中。只不过他不太安分地偷偷仰起头颅,用那双漆黑莫名的双眸直直望着自己。

    那个男孩,就是如今的瑞王──安肃武。

    武哥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风情看着柳冥进城后熟门熟路地来到瑞王府,不由心下疑惑他是否认得这里?又见他在王府面前久久不语,怕惹人怀疑,等了片刻轻声问道:「柳冥,你认识这王府中人?」

    柳冥回过神来,淡淡道:「不认识。」说着牵着马从门前走过。

    风情跟着他:「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晋城,你打算怎么做?」

    「投宿。」

    「嗯?」风情有些没反应过来。

    「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柳冥很平静地道。

    风情无语。他实在摸不透这个少年在想什么。

    二人寻了家客栈暂且住下,柳冥对风情一直跟着自己的行为似乎已经默许,并没有刻意轰他走或为难他,反而主动给他买衣吃饭,甚至还给了他几两碎银零花。

    风情拿着银子,神色变幻,眼角抽搐,似乎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他哆嗦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柳冥惊讶道:「你难道从没有过零花钱吗?」

    风情吼道:「当然有!本少爷难道没花过银子吗!我是问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可怜我吗?」

    柳冥皱皱眉,老气横秋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晓事。我在晋城要办事,哪能时时带着你。你身无分文,给你几两银子也好在我不在时可以去楼下吃点东西,或随意去街上转转,哪里有什么可怜你的意思。」

    说着又瞥风情一眼,哼了一声,道:「再说你哪里值得可怜?看你长得比我壮,个子比我高,身上穿的也不比我差,用得着可怜吗?」

    风情又气又羞,虽然易着容,但可以看见他脖子耳根涨得通红。

    他说不过柳冥,支吾了半晌,道:「这些都是你买给我的……我、我不想白拿……」说着突然挺直腰板,道:「还有,我不是孩子,你才比我大几岁啊。啊,不对,应该是我比你大才对。」

    柳冥不和他争辩,道:「我出去办事,你不要跟着。要不在房里休息,要不自己去城里转转。」说着扭头出了房间。

    风情气鼓鼓地倒在床上,嘀咕道:「不去就不去,稀罕跟着你啊。」不过躺了片刻,又翻身坐起,拿着那几两银子在手里来回翻看。

    说实话,以前还真没人给过他零花钱,不由有些新鲜,心里也有些怪怪的。

    风情想了想,将那几两碎银仔细塞进怀里,嘴角微微笑了。

    柳冥不敢引人怀疑,只围着瑞王府转了一圈。又在城里打听了一下,知道瑞王竟然还没回来,不由皱了皱眉。

    按说从那小村庄到晋城,只有几日路途,就算路上走得慢点,这会儿也该到了。

    莫非出了意外?还是安肃武根本没打算回来?

    不,不会。他的根基在这里,又离那村庄如此近,不会绕远去别的地方。何况……他千方百计抓走师兄,必是为了引自己来。而谁都知道晋城是他老家,要引别人找到他,只有回到这里。

    柳冥的猜测没有错。傍晚时候,他守在瑞王府对面的街巷里,看见安肃武的贴身亲信白净云回来了。

    柳冥三个月前为了救师兄,曾经潜入过瑞王府,却被白净云发现并击伤。他知道这个人武功厉害,自己不是对手,若非用毒,当日恐怕都逃不出去。有这个人在,自己救出师兄的可能性就更小了。而且柳逸舟此时有孕在身,就算救出来,只怕他们也跑不远。

    柳冥叹了口气。看来除了那个办法,没有别的选择了。

    晚上柳冥回到客栈,推门走进房间,不由愣了愣。只见风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桌上还摆着饭菜。

    柳冥顿了顿,心中有些感动,走过去推推风情:「哎,起来了。」

    风情睡得迷迷糊糊,并不踏实。柳冥走进来时便已察觉,但辨出是他的脚步,心里十分安心,仍是趴在那里不想起来。但此时被柳冥这么大力摇摆,不得不揉着眼睛起来,道:「你回来啦。」

    他大概刚沐浴过,已经卸了易容,恢复原貌,头发乌顺地披在身后,衣衫也非常随意清凉。

    柳冥早知他长得好看,但此时见他这副慵懒的模样,成年的身体配上少年人的心性,竟有种芙蓉初开般的清新美丽,不由愣了愣。

    风情对他灿灿一笑,体贴地道:「出去一天了,累了吧。我叫了晚膳,等你回来一起吃呢。」说着想起来,叫道:「哎呀,菜凉了,我去叫他们热一下。」

    柳冥按住他:「不用了。就这样吧。」

    二人用过饭,风情道:「你要不要洗澡?我去唤小二准备热水。」他与柳冥朝夕相处几日,知道他素喜干净,因此殷勤地问道。

    柳冥看了看天色:「太晚了,别叫人了,我自己去吧。」

    风情道:「你歇着,我去。」说着匆匆跑出了房间。

    柳冥对他的殷勤有些奇怪。但他心事重重,也没多想,只是沉思着明日的计划。

    风情兴冲冲地跑去厨房,叫起值夜的小厮帮他烧水。一边烧着,一边摸着怀里的东西嘿嘿直笑。

    那东西是他下午去街上转悠,无意中看到的,很是稀奇。他想到柳冥最近为了他师兄的事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所以为了让他开心特意买的。

    待会儿等柳冥洗完澡,把这东西给他,让他乐一乐,哪怕暂时忘了那位师兄一会儿也是好的。

    风情这样想着,不知为何有些期待。

    谁知等他提着烧好的热水回到房间,却见柳冥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风情知道他这些日子一直赶路,到了客栈后又没有休息,在外面待了一天,只怕早已累坏了。没办法,只好将热水轻轻放到一边,自己蹑手蹑脚地过去,轻轻帮他把被子盖上。

    柳冥这几日也熟悉了风情的气息,对他的靠近并没什么反应,反而有些迷糊地唤了一声:「师兄……」

    风情望着他疲倦憔悴的清秀面庞,忽然有些嫉妒。

    那个柳逸舟,就那么好吗?

    第二天柳冥很早就起来了。他望着在地板上裹成一团的风情,心下有些复杂。

    说实话,做为灵隐谷的一名白羽,他还是有点医者父母心的。何况救人救到底,风情又跟着他好几天,一路餐风露宿,多少有些感情。如果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人撂下,柳冥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想到师兄……

    柳冥不再犹豫,弹弹手指,一股轻烟向风情飞去。

    很快受药效的影响,风情睡得更加深沉了。柳冥将他抱起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想了想,还是走到书桌前,研墨备纸,给他写了封信。又留下几锭银子,小心地和信一起放到风情的枕边。

    做完这些,柳冥没有走大门,而是从窗户中轻巧地跃出,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客栈。

    天色还有些朦胧,尚未完全透亮。

    柳冥静静地守在瑞王府的角落里,只刚刚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马蹄的声音便从大街的另一边响起。

    柳冥看见那队人马渐渐来到瑞王府门前。华丽厚重的马车车门打开,一人走了下来。

    魁梧矫健的身材,英俊威严的容貌,沉稳霸道的气质。正是安肃武本人。

    安肃武对后面的人说了什么,有个侍卫打开车门,从马车上又抱下一人,走进王府。

    柳冥心中一紧。虽然看不清那被抱走之人的面容,但应该是他师兄无疑。是不是安肃武给他下了药?为何虚弱至此,竟要被侍卫抱着?

    瑞王府的警备十分严密,上次柳冥闯过一次,已没了信心,何况还有白净云在。他没见过安肃武出手,但他知安肃武自小习武,幼时武艺便十分厉害,现在肯定更加高明。

    柳冥心中忧急,面上却渐渐沉稳,缓缓上前,在门口侍卫警戒的眼神中,拍响大门。

    「柳逸舟,回到这里,可有什么感想吗?」安肃武端坐椅上,望着床榻上面色灰白、气息孱弱的人。

    那人似已支离破碎,身上软得紧,半倚在床头,身体却仍然无力地下坠着。

    他微微抬眼,漆黑的双眸里沉着一股死寂。

    「不说话吗?」安肃武拿起桌上的药碗,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药?」

    柳逸舟眉梢微动,双手无力地捂着腹部,仍不言语。

    安肃武叹了口气,缓缓走近,伸手按在他那已圆隆起来的小腹上。「快五个月了吧?应该会动了。现在打掉,会不会可惜?」

    柳逸舟闭了闭眼。

    安肃武柔声道:「你瞧,当年我们也曾恩爱过。就是在这间卧房里,你也曾为我孕育一个孩儿呢。那孩子哪去了?死了?还是被你扔了?」

    柳逸舟浑身轻颤,似乎连腹中的胎儿也感受到母体的折磨,微微颤动。

    安肃武感受到,手掌轻一按下,叹道:「唉,真的会动了呢。」

    「呃──」柳逸舟轻呼一声,奋力想拨开他按在腹上的手,可双手却绵软无力,徒劳无功。

    安肃武微微一笑:「还是心疼吧。不知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唉……可惜了我那孩儿。」

    「你……」无限伤痛与愤恨汹涌而来,柳逸舟睁开血红的双目,似含着无穷的怒意。

    安肃武面无表情地移开手,将药碗举近,淡淡道:「喝下它,还是告诉我?」

    柳逸舟微微轻颤,瞪了他半晌,忽然死心般地合上双目。

    安肃武皱了皱眉:「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那日救走你的人吗?他曾闯过瑞王府,你不知道吧?那个少年武功不高,不是净云的对手。你师父也不会来救你,那个老东西,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最后一句说得狠绝,杀意尽现。

    柳逸舟周身力气已被掏尽,但闻得他对师父的不敬与杀意,指尖仍是一紧,用力握住被角。

    他凝起力气,断断续续地道:「安……肃武,你若有什么怨仇,便找我好了。为何……咄咄逼人,与我师为难?」

    安肃武眼底焚出火光,脸上却平静之极,字字句句,寒如冰霜:「当年卫国将破,卫成王与崇明王结成联盟,同守芜都,只待我父瑞王率十万边疆大军赶来,便可破简国大军于城下。但简国却派来刺客,暗杀崇明王于芜都,卫成王百口莫辩,结盟霎时烟消云散,军将皆如散沙。

    「成王见事不可为,连夜命人带太子出逃,只盼与我父瑞王大军相会,留得皇室一线血脉。奈何简国卑鄙无耻,竟派刺客追杀一六岁小儿。待我父赶到时,成王早已自焚,芜女山后留下了众多大内护卫和追兵的尸体,太子却不知所踪。」

    安肃武逼近柳逸舟,眸中如火,锐利似电:「柳逸舟,你可知简国派来的刺客是谁?你可知,我那太子弟弟,现在何处?」

    柳逸舟浑身轻颤,神色惘然。安肃武并未接触他,却恍如有千斤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安肃武紧紧盯着他,终于见他渐渐低弱下去,呼吸一寸一寸间,彷佛都带着绝望的气息。

    安肃武笑了笑,将药碗逼近他唇边:「你还是喝了吧。你们摩耶人生下来的种,天生就带着罪孽。世上有你们这种人,真是恶心!」

    柳逸舟奋力挣扎,口中呜咽,却被他强按住口鼻,药碗塞到嘴边,吐不出话语。

    「喝了!」安肃武厉喝一声,就要将药强行灌入他口中。

    忽然门外有人急禀:「王爷,门外有人自称卫国遗民,有要事求见王爷。」

    安肃武手中一顿:「卫国遗民?」

    「是。那人手中有信物,请王爷一见。」

    柳逸舟趁安肃武愣神的工夫,用力一挣,竟将唇边的药碗泼洒出大半。

    安肃武见药汁不够,看了看他,冷道:「罢了。待本王处理完要事,再来亲自给你喂药。」说完将药碗随手一扔,拂袖而去。

    柳逸舟倚在床边大咳,腹中胎儿激荡,让他脸色愈加灰白。神色朦胧间,他彷佛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日。

    那天芜城兵荒马乱,城门大破,到处都是逃命的百姓和厮杀的士兵,大火蔓延在皇宫的高空中。卫国最后的末代皇帝,已变为一具焚焦的尸体。

    他在皇宫里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于是沿着血迹一路追踪,在芜女山后找到了那个被众多大内护卫的尸体环绕的卫国太子。

    那个孩子浑身是血,与一名大内太监倒在十几丈外。太监骨骼寸断,内脏破裂,想是最后拼尽全力搏得一击,将追剿他们的将领击毙,可抱着太子没走多远便倒地身亡了。

    他从太监身下将太子拉出来。那个孩子尚未断气,奄奄一息,微微睁开双眼,对自己轻轻一笑,细声道:「你来晚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他从不知道,一个六岁的孩子,可以有那样的眼神。

    「你们都想要……父皇给我……我、不会给任何人……你们、谁都不会得到。呵呵……」

    他的笑声娇嫩清脆,似乎无限天真,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意。他忽然剧烈的咳嗽,嘴角流下鲜血,却仍然微笑着。

    「我要死了……你、你救不了我……所以、我不会说……」他扯着那抹天真的笑容,眼神却冷冷的,冷酷得不像一个孩童,宛如沉寂了千年的恶鬼,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寒意,缓缓走来。

    「灭我戴维者,不得好死!」

    他吐出这几个字,小小的头颅垂了下来,细小的身躯染满血迹,贵气娇嫩的面容上仍带着让人心惊的笑容。

    那个六岁的孩子,就是卫国的亡国太子──安心明。

    铺天盖地的剧痛突然袭来,柳逸舟从睡梦中惊醒,捂住胸口大声咳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中,夹带着丝丝血迹。守在门外的小厮连忙进来,熟练地将他搀起,顺着穴道帮他抚着胸口。待他咳嗽稍停,又快手快脚地到外面将煎好的药端进来,喂他服下。

    「柳先生,好点了吗?」

    柳逸舟困难地点点头。

    那小厮道:「你再睡会儿,不舒服了就叫我。姚大夫早上会来给你诊脉。」

    柳逸舟点了点头,重新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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