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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君侧之生死劫[出书版] 作者:天娜

    因此这里常年杳无人烟。

    黑耀自从到了京城便住在这里的一处山洞里,洞口被杂乱的野草覆盖,进入洞中摸著黑顺著狭窄的石道走上片刻,再一转弯,眼前便是豁然开朗的一方锺乳石洞穴。

    贺兰若英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块平滑的石床上正坐著一人,他一身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头发,脸上还挂著黑纱遮了半张脸,一手把玩著吐著红信的赤蛇,双眼却紧闭著,像是在调息又像是在浅眠,一听到脚步声,这人立刻睁开双眼,待看清来人,他略一错愕,很快又恢复了平淡。

    「怎麽?见到我不高兴?」

    贺兰若英脸上虽带著笑,可一双眼却盯著那条赤蛇,迟迟不敢走近,直到赤蛇被收进了瓷罐里盖上盖子,他才迈前几步。

    「给你在京城里备了小院,你倒不乐意住,偏跑到这种荒山野岭来,也不觉得吓人?」

    贺兰若英走到他身边,眼角一弯轻轻一笑,那模样和贺兰若明有五分相像,特别是那双柔情密意的眼,看久了一定会让人上当。

    「我爱住哪儿是我的事。」

    「我的耀儿生气了?」

    原来,这一身黑的人正是黑耀。

    黑耀低著头不看来人,只盯著眼底那双藏青色的靴尖,鼻息轻轻一动,蹙眉道:「你刚才去了哪?」

    贺兰若明眼光一闪,挑起嘴角老实回答:「逍遥阁。」

    「难怪一身恶心的香料味。」

    「吃醋了?其实我也不爱去,可是为了和那帮官员周旋,不得不去那种地方应酬,但我心里可是只有耀儿一人。」说著,贺兰若英蹲下身,将手臂撑在黑耀腿上,伸出手撩开他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

    黑耀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就跟这大山里的水潭一样绿而幽深,衬得他比姑娘家的肌肤还要白上几分,只可惜他的眼神是黯淡的,脸上也总是冰冷冷的,彷佛拒人於千里。

    不过贺兰若英却是习惯了他这样,也不在意,只伸手摸著他雪白的颈项,用暧昧的语气道:「那些庸脂俗粉怎麽和我的耀儿比?这些许日子没见,想你想得紧,你呢?想我吗?」

    黑耀没有回答,却也没阻止贺兰若英逐渐放肆的手掌。

    「不说话?那就是想我了?」

    「你来找我到底什麽事?」眼看著贺兰若英的手顺著领口伸进了衣服里头,黑耀的身体轻轻一颤,刚想躲开,又被人拉了回去,直接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来找你当然是有事,但也是想你了。」贺兰若英一手抓著黑耀的腰,一手掏出一张纸条,「这是飞儿从宫里传回来的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随便。」

    「就知道你会这麽说。」贺兰若英展开纸条递到黑耀眼前,继续道:「好消息是楚熙然快死了,坏消息是向阿朵有些控制不住贺兰若明,那傻皇帝似乎清醒过几次,所以得找你讨个办法。」

    「向阿朵本就不是蛊苗的人,控制不住蛊咒之术是难免的,但一时半会应该也没有问题,何况桃花蛊加上血咒,几乎无解,除非他死,所以无须担心。」

    「几乎无解就是还有可能被解?」

    「当今会解的人除了我,就是我师傅和师弟,他们都在苗寨,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当真?」

    「我已经被驱逐出族,师弟便是下一任唯一的巫神,族长和师傅是绝不会放他出寨。」

    「听你这麽一说,我也安心多了,朝廷中已有不少人归顺我爹,现在只等楚熙然一死,向阿朵生出皇子,大局就能定下了。」

    贺兰若英一边亲著黑耀的脖颈一边解开他外衣上的盘扣,三两下就剥下了他的衣裳,将人压在身下。

    「耀儿,你到底想不想我?你还没说呢。」

    「我是为了谁被驱逐出族?你还要问我这个问题?」黑耀的脸上已泛起潮红,他只得用手背遮住双眼。

    「你放心,他们不要你,我要!」贺兰若英抚弄著黑耀的下身,呼吸也渐渐加粗,「等我当上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男皇後。」

    「你不骗我?」

    「他贺兰若明能立男後,我为什麽不行?」

    「可是你爹……」黑耀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下身一疼,竟被贺兰若英直接撞了进来,痛得他忍不住呻吟。

    贺兰若英也知道弄疼了黑耀,反倒不动了,安抚似的亲著他,才说:「爹就我一个儿子,皇位迟早是我的,等我坐上了龙椅,谁又能奈我何?」

    「可是……」

    「哪来那麽多可是?当年我就对你说过,你要是不信我,就给我下蛊!」

    「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下蛊的,就算是你骗我……」

    黑耀伸出手臂抱住了贺兰若英,未完的话飘进了贺兰若英的耳里,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而後一手握住黑耀的腰,一手按在他大腿内侧,一下下撞进他身体里。

    一切正如楚熙然所料,之後的几日御医再也没来过长门宫,倒是向阿朵天天派了人来查探他的情况。而另一边,黑麟也有了解除桃花蛊和血咒的法子,可唯一的办法却是以用比桃花蛊更毒的蛊术来解蛊,也就是命蛊。

    命蛊是用精血养成,这点和血咒又有些相像,蛊虫依附在血液中而活,施蛊者将自己的性命与受蛊者连接在一起,从此後便是一蛊两命,任意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当场暴毙。这是很霸道的蛊术,通常也是用在结盟的义兄弟或者夫妻之间。

    只要能顺利施下命蛊,桃花蛊便能自动解开,这也是血咒最易解的时候。

    解释到这,黑麟有些担心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楚熙然,又道:「只是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命蛊并不好养,以你现在的身体,很容易没养成蛊就被反噬,就算你养成了,将蛊施在贺兰若明身上也会耗去你许多体力,我怕你撑不住。」

    「这是不是唯一的办法?」楚熙然问道。

    「是。」

    「那就没得选,教我吧,若我撑不住了,只求赵公子想办法帮我续命,即使半死不活也得吊著我一口气在,不然连累他一起赴黄泉,就真的亏大了。」

    黑麟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赵月宁,低声问道:「你在想什麽?」

    「若真出了事,要吊著你的命并不难,只是很可能你会再也醒不过来,你确定要这麽做?」赵月宁问他,表情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我确定!」

    「不後悔?」

    「为什麽要後悔?」

    「命蛊不是情蛊,虽然你们一蛊两命,他也可以对别人动心。也许你长眠没几年後,他就会爱上别人。」

    「若惦著我会让他痛苦,为什麽不让他爱别人?」

    赵月宁听到这,侧头看向身边的黑麟,就见黑麟也正转头看著他,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牵住了对方的手。

    「其实,我和黑麟也是一蛊两命,所以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那就开始吧。」

    第十章

    夏末的尾巴刚过,初秋的天竟突然冷了下来,飕飕的凉风卷起一地厚厚的银杏叶,打著转往人的脚底下钻。

    贺兰若明刚下朝回到养心殿,向阿朵歪在贵妃榻上懒懒地张开眼,嘟囔道:「天都冷了,也不多睡会儿,非要上什麽朝!搅得我也睡不好。」

    「不舒服?」

    见向阿朵眼底有些浮肿,贺兰脱下披风坐到她身边,「再过个把月就要生了,得小心著点。」

    话正说著,只听外头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而後小林子冲进了屋。

    「皇上,不好了,皇後他……」

    「他怎麽了?」向阿朵原本还瞌睡的双眼忽地精神熠熠,哪还有刚才病恹恹的样子。

    「皇後他病毙了。」小林子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当真死了?」向阿朵从贵妃榻上蹦了起来。

    「奴才摸过,已经没气了。」小林子的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下掉。

    「去长门宫!本宫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才放心!」

    向阿朵从贵妃榻上兴冲冲地走下来,谁知一边的贺兰若明却一动不动地保持著原来的姿势。

    「你发什麽愣呢?」向阿朵急急催促。

    贺兰若明闻声抬起头,怔怔看著向阿朵,突地问道:「谁死了?」

    「楚熙然!」

    「谁?」

    「皇上,是皇後主子死了。」小林子重复道。

    贺兰若明只觉得被一刀扎进心口,痛得几乎无法说话,他只得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死死捏著桌角,直到向阿朵走回他面前,将他捂著心口的手掌贴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他才慢慢缓和下来。

    「皇上,咱们该去长门宫瞧瞧了。」

    「好……」

    从养心殿到长门宫虽有些距离,可在向阿朵的一再催促下,抬轿的太监走得极快,不一会儿竟超过了贺兰若明的銮轿。

    「娘娘,皇上似乎有些不对劲。」向阿朵的贴身宫女小荷悄悄道。

    向阿朵回头看了眼,只见贺兰若明的轿子居然停了下来,小林子正在一边慌乱地替他抚著心口。

    「怎麽又犯了。」向阿朵有些不耐地哼了一声,「为了个楚熙然,他居然三番四次地与身体里的蛊虫冲撞。」

    「民间一直有传,说皇上不爱红颜,独宠男皇後一人,看来不假。」

    「任他用情再深,中了桃花蛊还不是一样!他越是在乎楚熙然,心就会越痛,寿命也就越短。」

    「娘娘要去看看皇上吗?」

    「不用,本宫要先去长门宫确认楚熙然是不是真的死了!」

    见向阿朵的轿子越走越远,小林子急了起来,可瞧著自家皇帝主子捂著心口久久不能直起身,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林子,回养心殿。」贺兰若明额头已是冷汗连连。

    小林子吓了一跳,可想著向阿朵已经赶去了长门宫,不得不下狠心道:「皇上,难道您连皇後的最後一面都不想见吗?」

    「最後一面……」贺兰若明一只手揪紧了胸口的衣料,彷佛这样就能安抚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痛意,隔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渐渐恢复平静。

    「皇上?」

    「去长门宫。」

    到了长门宫,荒凉的院子里只有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偶有几只乌鸦落在屋檐梁角,扑腾著翅膀发出难听又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向阿朵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甚是小心地走进屋内。屋里已经点起了白色的蜡烛,小顺子著一身白衣跪在床头,不停地用手背擦著脸颊的泪水,直到看见向阿朵,他便疯了似的跑上前,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神情,可惜被随行的几个太监侍卫压住了双臂。

    「向阿朵,是你害死我家主子的!我要你以命抵命!」

    「开什麽玩笑?那是他自己身子骨不好才会死的!」向阿朵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床前,先并拢两根手指在楚熙然的鼻前探了片刻,感觉不到气息後,又拿指腹按在他脖颈处,最後她干脆将整个掌心贴在他心口,到完全确认楚熙然已经没气了,她只满意地笑了笑,而後哗啦一声撩开了盖在楚熙然身上的锦被,抽开他衣带看向他胸前的伤口。

    那伤口翻滚著皮肉,虽已没有流血迹象,但却红肿得厉害。向阿朵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面上倒还算沈静,本想再检查他杖刑的伤口是否也一样红肿感染,可手刚触到楚熙然的裤带,就被人拽了回去。

    「你要干麽?」刚进门的贺兰若明突然冲上前捉住她的手腕。

    「检查他的伤口,以免上当受骗。」

    「他已经死了。」贺兰说话的时候背对著床,不敢回头看一眼楚熙然的尸体,「你是有身孕的人,不该来这种晦气的地方。」

    「也是。」向阿朵抽回手,退後两步,朝一边候著的小荷使了个眼色,小荷得了令,轻悄悄地退出屋子,朝著霍飞儿所住的方向疾步而去。

    「皇上,皇後的丧礼是不是该著人准备起来?」小林子适时地问道。

    「好。」贺兰若明木然地点头,动作甚是僵硬。

    「主子喜白衣,还有这柄长剑是他心爱之物,要一并落葬。」小顺子手捧著叠齐的白衣跪在贺兰若明跟前,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贺兰若明一个不注意被跪著的小顺子绊倒,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回过神,不悦地低下头,刚想发怒,眼神却定定地落在了那件白衣和长剑上。

    他的目光顺著剑身一直到剑柄挂著的白色剑穗,刹时,千万画面涌进脑海,一会儿是向阿朵娇媚的脸庞,一会儿又是楚熙然淡然的微笑,几乎是同时,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他笼罩过来,将他整个淹没。

    「我叫向阿朵,是我救了你。」

    「臣楚家之子楚熙然,参见皇上、太後!」

    「皇上,你要是喜欢我就娶我,让我做你的皇後。」

    「贺兰若明,我楚熙然到底算你的什麽?」

    「恭喜皇上,贵妃有身孕了!」

    「前儿你告诉我你的宠妃怀了龙种,今儿你告诉我你要选秀女,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楚熙然必须死!」

    「皇上,皇後病毙了!」

    ……

    贺兰若明猛地回头看向床上躺著的人,那冰冷的身体,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甚至再不见起伏的胸膛,竟是触目得让他撕心裂肺。

    「他死了?」贺兰若明红了眼。

    「他死了。」向阿朵见贺兰若明有些奇怪,连忙上前拉住他胳膊道:「皇上,臣妾累了。」

    「闪开!」贺兰若明干脆地推开向阿朵,转过身弯下腰,直勾勾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蜷缩了起来,像是被人死死攥著,每收缩一下就刺痛一阵,又像是被人活活挖走了一块心肉,他甚至闻得到那股血腥气,顺著喉咙一点点朝上涌。

    「皇上?」小林子最先看到贺兰若明嘴角边流下的血迹,吓得脱口惊呼。

    贺兰若明却像未曾听到,他只是僵硬著动作,慢慢伸出手摸向楚熙然的脸,冰冷的温度顺著指尖的肌肤蔓延到他心里,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冒出,他浑身一个哆嗦,砰地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熙然……熙然……」贺兰若明恐慌地瞪大双眼,摇著头重复地喊著楚熙然的名字,「不,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脑海里的画面在此刻一点点变得清晰:那人一身简洁的白衣骑装,跪在他面前说「恭迎皇上回宫」;那人在月下舞剑,一个姿势一个转身都熟悉得让他舍不得移开眼;那人被他扇了巴掌,还笑吟吟地说「真不知道,你打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记忆如雪花,一一落下,化成了泪,融入泥土,而最後的画面停搁在他离去时的样子,马蹄声飘远了,马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也被带著一点点消失在了眼前,他伸出手想抓住那人的背影,掌心中却是空空一片。

    「熙然!」凄厉的嘶叫声划破寂静的长门宫,惊得屋檐上的乌鸦拍翅四起,哗啦啦地飞去了别地。

    「这戏不错!」

    房梁上跳下四人,前首的两人正是赵月宁和黑麟,後头两个却是影月和影叶。影月落地的瞬间,一劈掌就敲晕了向阿朵,影叶也以鬼魅的身形移到向阿朵随身的太监和侍卫身後,一人一掌将人打晕在地,而後拖出了长门宫。

    「别闹了,快点弄醒他。」黑麟从小林子手上接过已经昏厥的贺兰若明,而另一边赵月宁拿著鼻烟壶在楚熙然鼻息前来回晃了两下,又倒出点来抹在他额心,没一会儿,原本还处於「假死」状态的楚熙然立刻就醒了。

    「放蛊。」黑麟说道。

    楚熙然一点头,从床脚边的青砖下翻出用来养蛊的y,这里头是他用自己的精血喂了足足八日的蛊虫。

    他用匕首割开手腕,被放出的蛊虫立刻飞到他伤口处,大口大口吸著他的血。蛊虫很小,妖蓝色的身体乍一看到很漂亮,可它却像吸不够似的,久久不肯离开楚熙然的伤口处。随著它半透明的腹部一起一落,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动,直到将整个蓝色的身体化成血红,它才放慢了腹部起伏的速度。

    「快好了。」黑麟见楚熙然唇色发白,知他已失血过多,可到了关键时刻谁也不能插手,「再忍一下。」

    蛊虫就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吸血,黑麟眼里一亮,忙嘱咐道:「将你手腕上的血滴到他的手腕上。」

    楚熙然赶紧照做,果然,蛊虫跟随著血液贴在了贺兰若明的手腕上,而後透明的翅膀扇了两下,血色的小肉身嗖地一下,钻进了贺兰若明手腕处的肌肤里不见了。

    「成了!」黑麟跳了起来,赶紧又道:「快搬木桶进来!」

    小林子和小顺子早有准备,没多时屋中央就多了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头装满了烧烫的山泉水。

    「剥了他衣服,放进去。」黑麟吩咐完,也不再废话,从怀里掏出个葫芦瓶。

    这葫芦瓶里的东西正是先前收集的贺兰若明的头发、指甲和血水,再加上楚熙然的头发、指甲和血水混在一起,配上八种毒物的血液和他所画的符烧尽後的粉末,一起埋进地下浸泡六天六夜,再开,只要将中之物倒入滚烫泉水中融合,再让贺兰若明泡上一个时辰,血咒自然就解了。

    看著赤裸裸泡在木桶里的贺兰若明,楚熙然躺在床上,轻笑著说:「他若醒来,发觉自己在那麽多人面前被剥个干净,非得气死不可。」

    「你还有力气说话?」黑麟瞄了楚熙然一眼,知他早已虚弱不堪却还在硬撑著最後一口力气,不得不摇头道:「他是好了,可我看你糟得很。」

    「我只是有点累,睡一睡就好。」楚熙然半合著眼,声音越发轻声,「他真的好了吗?桃花蛊和血咒真的都解了?」

    「有命蛊压著桃花蛊,要去除血咒就不是难事,他现在好得很!」

    「那我就安心了,本想等他醒来再休息的,可我真的顶不住,我先睡一会儿,他醒了记得叫我……」楚熙然的声音慢慢收拢,终於搭下脑袋陷入沈睡。

    「你!」黑麟见楚熙然昏睡过去,转头瞪向一脸无辜的赵月宁,过了半天见他还是一张笑脸不变,唯有长叹口气道,「遇到你,也不知道他们上辈子倒了什麽楣!」

    「放心,我有分寸!」赵月宁朝他挤挤眼,又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另一边,收到小荷的报信後,霍飞儿毫不迟疑地放了信鸽,信鸽一路朝著南面的天空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霍飞儿安心的走回房间,刚关上门,却被一只手抵住了门缝。

    「天气这麽好,怎麽也不去外头走动走动?」那手的主人是苏念瑶,也就是影心。

    「原来是姐姐?怎麽不声不响地就进了妹妹院里?怪吓人的。」霍飞儿捏紧了手里的绢帕,小心地打量著苏念瑶。

    「若敲锣打鼓进来,妹妹又怎麽能安心地放信鸽去通风报信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

    「贺兰若英!」苏念瑶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

    「你是谁?」霍飞儿退後一步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鹰儿已经跟著你的信鸽飞出去了。」

    霍飞儿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苏念瑶,一时无法将她和後宫里一直低眉顺眼,即使被欺负了也只会躲起来哭的苏美人重合在一块。

    「苏念瑶,你到底想怎麽样?」

    「不想怎麽样,只是奉旨将你关入天牢而已。」

    「奉谁的旨?」

    「这天下除了皇上还有谁能下旨?」苏念瑶笑著摇头,「难道你还指望著贺兰若英下旨封你为後的那一天吗?那你可就等不到了!因为到了明天,整个紫禁城都会贴满他的画像,他不过是个意图谋反的通缉犯罢了!」

    「不会的!他不会输的!他会东山再起!」一听到贺兰若英的名字,霍飞儿原本慌乱的双眼多了份镇定,「你骗我!」

    「是不是骗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苏念瑶举起左手,食指一摇,就见埋伏在四周的侍卫纷纷跳出,将霍飞儿团团围住。

    「丽贵嫔,请吧!」

    天承明治十七年,秋。

    锦衣卫得旨查办前小王爷贺兰若英谋反一案,前朝、後宫一片风声鹤唳。

    连同後宫参与谋反的嫔妃、小主也一并关押进天牢候审。

    三天後。

    萧条已久的干清宫里一片肃静,龙涎香的味道若有似无的弥漫在屋内,却怎麽也压不住浓烈的血腥气。楚熙然静静躺著,透过拉开一半的床帐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容,他就这麽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极其微弱,如同死了一样。

    贺兰若明坐在他身边,一手握著他的掌心,一手浸在另一侧的瓦罐里,他的手腕处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并不深,却不断地淌血,顺著指尖一滴滴坠进罐子里。

    「够了。」黑麟拿起瓦罐,用毛笔沾上血在楚熙然的手腕处画起了奇怪的图腾,所有的血液一滴不剩,正好够他画完。

    他刚一收笔,从贺兰若明手腕的伤口处立刻爬出一只妖蓝色的蛊虫,只见那虫子扑腾了几下透明的翅膀,慢悠悠飞起,落在用血画成的图腾上,随即消失在皮肤下。

    血色图腾顿时闪起荧荧蓝光,而後竟跟活了似的自己流动起来,随著流动速度的增快,只见楚熙然苍白的面容泛起了血红,一阵阵的,竟有些诡异。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血色图腾终於慢了下来,楚熙然拧起了双眉,呼吸声加重,直到图腾一点点逆流消失,他又恢复了先前安静的模样。

    蓝色的蛊虫钻出皮肤,顺著血味回到了贺兰若明手腕的伤口处,再次顺著伤口回到了他体内。

    「还要几日他才能醒?」贺兰若明问向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的赵月宁。

    「不知道,也许三两天,也许个把年,又或者永远都醒不了。」赵月宁顿下了动作,抬头扫了贺兰若明一眼,又道:「你大可放心,若过了十日他还不醒,这以血催蛊的法子就不会再用,你不会失血过多死掉的。而且,我答应过他,若他醒不过来,也会想著方法吊著他的命,毕竟你们现在是一蛊两命,他若真的断了气,你也活不了。」

    「放心?他若一直不醒,朕怎麽放心?要多少血都没关系,朕只要你救他。」说完,贺兰若明抿紧双唇,脸色跟著沈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林子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脸喜色道:「回禀皇上,穆家军在湘西绞了贺兰嘉德的老窝,活捉了贺兰嘉德,并且拿到了所有参与谋反官员的名单。」

    「很好,传朕的旨意,凡是名单上有的,全部抄家,株连九族,一个都不许留!」贺兰端坐著,满脸阴狠之气。

    「株连九族?」赵月宁不怕死地说道:「太狠了点吧?」

    「朕向来如此。」贺兰若明握著楚熙然的手紧了下,又厉声道:「贺兰若英和那个巫师呢?」

    「贺兰若英已经失踪,锦衣卫正在找,至於那个巫师据说躲匿在城郊。」

    「楚熙然答应过将他交给我处置。」黑麟道。

    「好,他答应的就是朕答应的,巫师随你处置,朕不过问。」

    「谢谢。」黑麟一抱拳,转身就要走,倒是被赵月宁给拉住了。

    「我也要去!」

    「不要闹,你待这里等我!」黑麟难得对著赵月宁板起脸。

    「我要去!」

    「月宁!」

    「知道了知道了,我在这等你!」赵月宁气呼呼地朝凳子上一坐,看著黑麟的背影忽然道:「喂,别忘了我们是一蛊两命,你要是死了,我可活不了的!」

    「嗯!」黑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小林子揉了揉眼,再看贺兰若明一脸戾气,踌躇了片刻又问道:「皇上,向贵妃和霍贵嫔怎麽处理?」

    「天牢!」

    「可是,向贵妃有身子在。」小林子有些为难。

    贺兰若明迟疑了一下,复又道:「贬向阿朵和霍飞儿为更衣,霍飞儿打入天牢,与霍氏一族一同问斩,至於向阿朵就先让她住在原处,派侍卫看守四周,谁也不许进入,等生完孩子再处置。」

    「是!」

    小林子一走,赵月宁双手撑著下巴,歪著脑袋打量著贺兰若明许久,忽然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好奇。」

    「什麽?」贺兰若明目不转睛地盯著楚熙然,并没有回头。

    赵月宁也不介意,自顾自说道:「你醒来後,收拾叛党的速度快且狠,怎麽看都不觉得你是会傻乎乎上当,还轻易地就叫人下蛊的家夥。」

    「你想说什麽?」贺兰若明终於回过头,一丝杀意在眼里闪过。

    「被我说中了?」赵月宁指著楚熙然道,「他不比我笨,自然会想到的。」

    贺兰若明的身体轻轻一震,却没有回答。

    「他是真的不顾自己的命也要救你,可最终也不过是你手里的一颗棋!」

    「他不是棋!」

    「可你毕竟把他算计进去了。」赵月宁收起散漫的笑,锋利的话语如同一把剑扎进了贺兰若明的心里,「换作黑麟,任何有危险的事他都会把我推得远远的,因为他舍不得我受一点伤。」

    「朕并没有……」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贺兰若明的话,进来的还是小林子,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高兴地嚷著:「皇上,齐将军抓到贺兰若英了。」

    「抓到了?」

    「是,还有那个叫黑耀的巫师也抓到了。」小林子眉飞色舞道:「齐将军说是贺兰若英自己找上他的,他挑了黑耀的手筋脚筋,想把他献给齐将军做男宠,以求齐将军助他逃到塞外!齐将军表面答应他,然後趁他不备将他抓了起来。现在这两人都关在天牢里,等皇上发落!」

    「这麽容易就抓到了?」

    贺兰若明显得有些惊讶,正百思不得其解,赵月宁倒是先蹦了起来,「我去叫黑麟回来!」说完他就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叮嘱道:「臭皇帝,记得你说过要把黑耀留给我们处置的,千万别动他!」

    「皇上,抓到贺兰若英,您不高兴吗?」小林子见贺兰若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朕为什麽要高兴?」

    「皇上部署了那麽久,现在一切都按著皇上的计画进行,不仅将贺兰嘉德父子俩连根拔起,还肃清了那些有二心的大臣,难道不是件高兴的事?」

    「一切都按著计画进行?」贺兰若明一挑眉,回首看向楚熙然,「将他扯进这个局根本就是朕最大的错误,朕不该让你去找他,更不该还奢望著让他回宫!四年了,他好不容易过了四年的安稳日子,是朕又把他拉了回来,早知今日,朕宁可他永远不要回来。」

    「皇上,您忘了,当初您说过,他是天承的皇後。就算您不让奴才去找皇後主子,对方也会想尽办法将他找出来,他根本躲不掉的。」

    「就因为躲不掉,朕更应该将他护周全,而不是把他拉进来,陪著朕一起赌这个局。」

    「皇上……」

    「小林子,你说他要真是一直不醒,朕该怎麽办?」

    「不会的,皇後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小林子一拍脑袋,又补充道:「看奴才这记性,差点给忘了,前头太子和庄妃娘娘还问奴才,说是想来干清宫探望皇後主子。」

    「也好,熙然会喜欢的。」贺兰若明用手背摸著楚熙然冰凉的脸庞,「让他们明日过来吧。」

    天牢是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关押著朝廷的重刑犯,这里暗无天日、阴沈潮湿,还散发著一股终年不散的霉味。赵月宁用衣袖捂著鼻子跟在黑麟身後,转过一道弯走到深里,他们终於在一间牢房外停下,而後开门走进。

    牢房里的人靠墙而坐,身边只铺了些稻草,他的膝盖上枕著一人,那人双目紧闭,身上还盖著件看不清颜色的衣裳,即使有人来也毫无知觉。

    坐著的人只著了里衣,白色的衣料污秽不堪,散乱的头发下倒是张俊俏的脸蛋,但见他看到来人,轻轻一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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