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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魔易除,师弟难防 作者:朔鸦

    你干了什么?你烫坏了我的手可是要负责任的,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手,这是我炎二少的手!你烫坏了我的手,让我吃不了好吃的,玩不了好玩的,你你你你你赔得起吗?”

    男子看着炎译道:“不是我做的。”

    “啥?”炎译气急,没想到眼前这个竟然是个无赖,“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你别以为没人看到你就可以抵赖啊!我告诉你,呃……有大海作证!你要是不承认,我就咬你!”

    男子道:“这是神甲,你是妖,自然是碰不得。”

    “你别给自己找借……”炎译这才反应过来男子说了什么,“你说什么?神甲?”

    炎译大吃一惊,他不是没有感受到男子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他从没有见过神,心里虽然奇怪,但也只能勉强认为对方是一只法力高强的……呃,好像确实没听过有龙妖这个族。

    是一条神龙?

    炎译记起很久以前在尤舜的案头看到的一幅画,当时他还好奇画上这条蛇怎么会飞,之后才被告知了龙的存在。

    天地之间,唯有一条龙。

    那就是天界的四灵二十八宿之首。

    炎译喉咙有些发干:“难不成你就是那条传说中的苍龙?”

    苍龙眼色一沉,“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接近我?”

    “我以为你是……”炎译舔了舔嘴唇,“蛇妖。”

    “现在你知道我不是了,你可以走了。”

    “傻子才走呢。”炎译凑到了苍龙跟前,伸出自己的爪子,“交个朋友吧,我叫炎译。”

    苍龙看了看那毛茸茸的狐狸爪,问道:“为什么?”

    炎译笑眯眯地说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炎译声情并茂道:“天地之大,你我相遇,必是缘分!聪慧如我,怎会不懂天意?苍龙大人,你我一见如故,不做知己,就对不起这片大海!”

    “真话呢?”

    “你真的要听吗?”

    苍龙颔首,意思不明而语。

    炎译道:“认识一个天界的人,以后出门都觉得有面子。”

    “……”

    那时炎译并不知道,自己从此荣幸地成为了苍龙身边的除了朱雀外的唯一一个朋友。

    在和苍龙熟络后,炎译惊奇地发现,原来世上还有人的生活如此单调。苍龙时不时会从天界下来一趟,也不去城市逛街,就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坐着,这样就算娱乐了,而炎译的存在,就是为他的娱乐锦上添花。

    两人相处的时候,大多都是炎译在说话,讲他的哥哥说他的叔叔们,每回还不忘发表长篇大论自夸自夸,苍龙在一旁也不知道听没听,从来都不给个回应。后来渐渐的,苍龙也会说上几句,他的生活太过枯燥,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有说些自己的事情,但不多,每回都是轻描淡写地带上几个字。

    跟苍龙相识了好几年,炎译才大概了解到了天界的情况:苍龙在天界守东门,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做,朋友也少,因为性格不好,只有同为四灵的朱雀愿意跟自己说话。

    苍龙说,在任职四灵之前,他和朱雀是孪生兄弟。

    自己是苍龙的第二个朋友,而且那第一个朋友还是苍龙的兄弟。这个认知让炎译得意了许久。

    `

    一晃眼就过了几十年,南陵十五年天降大火于南国寿阳,夜雨被焚,群魔失首,一时间乱成一片。

    狐族虽远居戚国,却仍在夜雨手下,此时魔王一死,他的哥哥炎久就忙了起来,忙着回应其他同伴妖族的试探,忙着照顾好狐族内外,于是赶去了南国与蛇族等同僚商议要事,就在这段时间里,蝎族趁机作乱,火烧梅城,等炎久赶到的时候,梅寒卿已经化成灰了。

    等把狐族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炎久带着摄魂珠失踪了,从此了无音讯。

    夜雨一事过去还没有半年,苍龙就化成人身,亲自到盛风来找他了。

    他把一长条用布包裹好的重物交到炎译手上,炎译疑惑道:“这是什么?”

    “剑。”苍龙顿了顿,“夜雨的剑。”

    “啥?!”炎译一惊,手一抖,剑差一点掉到地上,索性苍龙伸手稳住他的口。炎译咽了咽口水,“你……你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苍龙道:“捡的。”

    炎译仍是睁大了眼:“捡的?你在哪里捡的?”

    “南国寿阳。”

    “那里不是被你们天界烧得来一片废墟了吗?”

    “恩,但这把剑还完好无损,是把好剑。”

    天火是天下最烈的火,能经受得住天火而毫发无损,这种剑已经是世间罕有。

    但炎译的重点不在这里,他冷静了下,道:“苍龙,你到底怎么得到的这把剑?这把剑完好无损地躺在废墟里,那些放火的天界的人没道理不拿走啊。”

    炎译当时想的是,或许是谁带回去转送给了苍龙或者是赐给了他。

    但没想到苍龙答道:“那把火,是我放的。”

    “什么?!”

    苍龙目光淡淡:“天枢把天帝的天火借给了我,让我去焚夜雨。火灭后我下去察看,发现了这把剑,我要是带回去,必然会被天枢收回去的,所以想暂时请你替我保管。”

    炎译完全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他们妖魔鬼魄的伟大领袖就是死在自己的好友手中?

    他是没有见过夜雨的,但是他听尤舜讲过夜雨的事情,是个值得钦佩的男人。炎译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有些复杂:“苍龙,夜雨是一位好魔王,你不该杀他。”

    “我听说了。”

    炎译惊诧地看向苍龙,只见苍龙表情仍然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有了命令,我就去执行。”

    炎译听着不是个滋味,刚要反驳,就听苍龙继续道:“但是,当我握着这把剑时,心里却怀疑了起来。”

    “怀疑什么?”

    苍龙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将剑托付给炎译,转身离开了。

    再一次见到苍龙,是在元汐四年,离把剑托付给他的那一天已经过了四十多年。这次又是苍龙登门拜访。

    炎译第一次在苍龙脸上看到了阴沉的神色,他给苍龙倒了杯茶,问道:“怎么这么久才记起来看我?”

    若换做平时,苍龙是绝不会动炎译给他的茶的,准确地说,炎译还未曾看过苍龙在他面前吃过什么东西。然而这一次,苍龙久久地凝视着茶杯,然后将它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炎译有点受宠若惊,只听苍龙道:“炎译,我一直以为我只需尽好我的职责便好,但我现在好像发现有些不对劲,奉命办事,心底却生起了不情愿,我到底怎么了?”

    说着,苍龙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这着实把炎译吓到了。

    这这这这这……苍龙是在向他诉衷肠?

    炎译心里为冰山的融化而感动,苦口婆心道:“你能自己发现简直是太好了,老早之前我就想说了,你不能有自己的心意吗?”

    苍龙琢磨着炎译的话:“自己的心意?”

    炎译兴奋得双手都挥舞起来:“对啊,我的人生我做主,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看不顺谁我就看不顺谁,我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样生活才有意思啊。”

    苍龙思忖着,半晌,他站起身来,已是一脸释然:“炎译,告辞了。”

    炎译愣愣道:“呃……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你有点不正常啊,往常你都是直接走的啊。”

    苍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竟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元汐五年,传闻四灵二十八宿之首苍龙因忤逆北斗之长天枢而被剥去龙之骨,堕入凡尘。

    武孝三年,炎译路经南国东京,偶然间在桥上看到苍龙的转世萧陵,那时萧陵已经见过了离渊,拥有了前尘回忆。

    上次一别,不过十余年,你却已经历了轮回转世。

    也就是这十余年,让萧陵遇见了林臻,让林臻改变了萧陵,使萧陵学会在眼底盛开一树桃花,一往情深,笑意温柔。

    炎译知道,苍龙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心意。

    第五十二章 玄衣黑袍

    萧陵这一睡,就是半个月。

    萧陵躺了半个月,林臻就在他床旁守了半个月,若是犯困了,就轻轻地侧着身躺在床边挨着萧陵睡一会儿。他每回睡醒,闻着身边熟悉的气味,都不由自主地往萧陵身旁凑一凑,就像是睡迷糊了的小猫小狗,然而当林臻完全清醒后抬起头,看到萧陵依然紧闭的双眼时,心里的那团温馨如云雾般散去,只剩下担忧与寂寞。

    有时林臻愣愣地盯着萧陵的侧脸,一看就是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有时林臻会用手帮萧陵暖手,暖了手后又轻手轻脚地坐到床上,为萧陵暖脚。

    有时林臻会突然冒出“萧陵会不会已经死了”的念头,然后小心翼翼地俯身,将耳朵贴在萧陵的胸膛处,听着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久久地无法移开自己的头,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有时林臻还会亲一亲萧陵的嘴角,如蜻蜓点水一般轻柔,又如偷亲一般羞涩。

    半个月说来也不长,但对于林臻而言却是度日如年,每天炎久来给他送饭时,他都会抓着炎久问萧陵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醒等诸多问题,炎久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就跑去把尤舜叫来了,尤舜解释了一通,也无非是什么不能操之过急这些安人心的话,最后还要林臻给出一滴血作为回报。

    但是尤舜说,就算睡个一两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第十六天时,还没到送饭的时候,炎译就早早地抱着一件折好的袍子,进了萧陵的屋。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林臻抬眼看着炎译,心里最先是疑惑,然后皱着眉道。

    炎译并没有凑近,而是远远地站在桌旁,将手中的黑色衣袍放在了桌上。他咧着嘴冲林臻笑道,“哪儿有那么多坏事发生?林臻,这是你那天穿着的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

    林臻问:“那天穿的?哪天?”

    “就是你来戚国的那天。”

    林臻恍然,他来戚国那天,不就是抱着萧陵从大海上岸碰见炎译的那一天?当时穿着的……好像就是邪斗送的那件黑袍。

    那件衣服做工相当精致,又是邪斗送的生日贺礼,一直以来他都很珍惜,然而却在萧陵化龙的时候被龙鳞割得来到处都开了口子。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萧陵,哪里想得到衣服的问题?这几天下来,他都没想起过问这件衣服,直到炎译今日提起,林臻才记起还有这事。

    林臻叹了一口气:“炎译,你能不能帮我找个绣娘补一补它?”

    炎译笑了,露出两排牙:“绣娘?林臻,你这件衣服它完完好好的啊,没有任何需要补的地方呀。”

    林臻闻此,还以为炎译是在开玩笑,“你就帮我跑一趟吧,回头你家二叔要我多少滴血我都给了。”

    “噗不是啊林臻。”炎译当着林臻的面将袍子展开,黑袍如夜,金丝绣出暗色山河,“你看,真的是一点破损都没有。”

    林臻见炎译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心生惊疑,他站了起来,走到炎译面前接过那件衣服仔细端详,还用手摸了摸,的确是那件衣服没错,也的确没有任何破损。

    简直就是完好如新。

    林臻惊诧,随后便注意到了在他接过袍子的时候炎译往后退了两步,与自己保持了一臂之距。

    他看了眼炎译,炎译冲着他眨了眨眼,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林臻将衣袍重新折好,沉声道:“邪斗,同一个把戏玩两次,你可真够没创意的。”

    依然是炎译的面容,然而表情却有了细微的变化,使整张脸邪魅了三分,邪斗笑道:“敢问殿下这次又是怎么识破在下的?”

    林臻道:“你进来后没有靠近我,我走过来后你又后退两步,可见你是怕虽然你和炎译身上都同有妖气,但是我还是会辨别出来细微的差别――实际上,在接过衣服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感受到了不同。而且你模仿炎译也模仿得不到位,依炎译的个性,看到裂开的衣服自己愈合的事情,肯定会夸大事实,一惊一乍的。”

    邪斗微笑:“那这只能说明炎译非真,又如何知道是我假扮炎译呢?”

    林臻想了想道:“可能是你展开衣袍时的动作……去年你给我时,也是这么展开的,很眼熟,我自然就想到了你。”

    邪斗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真没想到两次都让殿下那么快就猜出来了,在下对殿下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真是佩服不已。”

    林臻清咳一声,谦虚道“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

    “不不不,殿下,虽然你武功不怎么样,但眼力方面还是值得夸赞的,不然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识破我两次呢?”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林臻见邪斗面露得意自信之色,心里迟疑,但还是冷静地说出了事实:“邪斗,这都第二次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是你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份?”

    邪斗眼色一沉,语气不悦道:“你是说我扮得不像?”

    “呃,当然,外貌身形衣服什么的都很像。”

    “废话!”邪斗白了他一眼,“那些都是我用法术变的,能不像吗?”

    “……你以前用这招糊弄过别人吗?”

    “殿下以为小的很有闲心吗?除了殿下,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邪斗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提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都是过去的傻事了。

    林臻看着邪斗忽然止住话头的神色,笑着问道:“看你这样子,肯定还骗过不少人,他们都没识破你?”

    邪斗摇了摇头:“除你之外,只有一个人,他没有识破。”

    林臻看邪斗抿着嘴角,眼底幽深如夜,已然明白对方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谈下去了。林臻问道:“好吧,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样是怎么回事?”

    邪斗道:“这里毕竟是狐族本家,我不伪装一下的话不好进来。”

    “……不,我要问的是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邪斗指了指桌子上的衣服,“它告诉我的。”

    林臻皱眉:“什么?”

    邪斗道:“去年冬至之前,我不是离开过西雪一段日子吗?那时候我就是去找给你做衣裳的人了。”

    “找谁?”

    邪斗扬起嘴角,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只蚕妖,弱得来连一个人都杀不了,放在生活里倒是纺织的能工巧匠,以前夜雨的衣服都是她负责做的。”

    林臻没想到这件衣服竟然还涉及着另一个人,从夜雨的话来看,那个蚕妖十有j□j也是夜雨的手下,于是他问道:“她在南国吗,过得还好吗?”

    “她住在夜城,以纺织为业,日子过得很低调。嘛……这也很符合她的性子。”邪斗顿了顿,“这件衣服的布之间其实夹着一层丝,是她的丝,能抵挡一些基本的伤害……当然对于苍龙的龙鳞而言,它太脆弱了,所以当然会被划坏,但它是具有自我修补的能力的,而且在袍子忽然破损过多时,禾桑她……就是那只蚕妖,会有所感应,也正是如此,她才让我来戚国这里找你。”

    林臻听着,点了点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邪斗拍了拍他的肩膀,“萧陵恢复神身后,我也放心了,苍龙的功力在我之上,我也无需再记挂你的安危了。”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一会儿,这时,屋门被推了开来,随着一阵微风,一个卷发红衣少年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房间里,当看到邪斗的时候停了下来。

    由于刚刚一直在说话,邪斗忘记了把模样变回自己本身的样子,所以还维持着炎译的身形模样。

    炎译的眼睛慢慢睁大,瞪着眼盯着和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差点吓得跳起来。他看着邪斗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优哉游哉地从自己身旁走过,跨出门槛,离开房间,一点都不因为假扮了别人而心虚慌张,不禁更惊诧了。

    他指着邪斗离去的身影,愣愣地对林臻道:“你的朋友假冒了我,被我看见了,他怎么还这么淡定?”

    林臻掩着嘴轻咳一声:“他在练演技。”

    `

    被邪斗这么一闹腾,林臻沉重的心情减轻了几分,但是眼看今天又要过完了,萧陵依然没有醒来。

    夜深了,林臻在烛台上点了盏红烛,孤单的烛光在漆黑的屋子里摇曳着唯一的暖光,渲染出一团橙色的寂寥。

    难道萧陵要睡上个三年五载吗?

    林臻坐在凳子上,头枕着手趴在床上,一边看着萧陵一边胡思乱想。

    他叹了口气,坐直起来,百无聊赖地握住萧陵的手,将他的手掌展开,用自己的指尖描绘着萧陵的掌纹,画着画着,就忍不住赌气般地喃喃起来:“你要是再睡下去,我就走了,让你在这里睡。”

    林臻望向萧陵安静的睡颜,故意哼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不和你好了,我找别人去!到时你可别再追上来坏我好事啊!到时等我儿孙满堂了,让我的儿子和孙子叫你一声干爹干爷爷,总算有情有义了吧。”

    在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而回应他的,只有萧陵均匀的呼吸声,和跳跃着的烛光。

    昔时的萧陵,会因为这句话而扑上来在他脖间留下一个牙印,会狠戾地说出“你对谁笑我就折腾谁,你和谁好我就弄死谁,一个也不放过”这种霸道的话语,会蛮横,会吃飞醋。

    然而此时的萧陵,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十来天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了。

    林臻鼻头一酸,眼眶发涩,他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可是不轻弹的泪水此时此刻却有些忍不住了。

    他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不如把自己也封印成沉睡状态陪萧陵一起不省人事算了。

    林臻可能是有点魔障了,他又接着絮絮叨叨地跟萧陵说一些小事,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眼泪鼻涕抹了萧陵一手,说了大概两个时辰,也累了,准备熄灯睡觉。

    “萧陵,晚安。”林臻站起身弯腰吻上萧陵的额头。

    就在这时――

    林臻只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他的上半身按倒在萧陵的胸膛之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正好对上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

    萧陵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血色,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臻,咬牙切齿着吐出两个字:“不许。”由于太久没说话,声音沙哑微弱,但仍然透着丝丝寒气。

    林臻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萧陵,嘴巴动了动,半晌才憋出一句:“什么?”

    萧陵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甚至是有些发狠,搂得林臻发疼。

    他阴恻恻道:“你还想找别人?你还想儿孙满堂?我,不,许。”

    林臻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萧陵猛地按住了后脑勺,一个急躁野蛮的吻向他汹涌而来。

    第五十三章 耳鬓厮磨

    萧陵霸道地吻住林臻的嘴,缠住林臻的唇舌不放,但他毕竟是昏睡了半个月的人,身体乏力,方才因狂躁而生起的蛮横狠劲随着亲吻的深入而逐渐化为深情与温柔。他啄了啄林臻的嘴角,虚弱地窝在林臻的肩膀上,幽幽道:“师兄,以后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了。”

    林臻抱着倒下来的萧陵,脑袋还发着蒙,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讷讷道:“你……你终于醒了。”

    萧陵醒来了。

    林臻在这半个月里设想过很多萧陵醒来的场景,有感动的,有温馨的,有深情相拥激动得说不出话的,也是沉默以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

    但惟独没有想过会是那么奇怪的场景,萧陵忽然就醒了,然后忽然把他按倒,忽然放狠话,忽然吻他……弄得林臻本该有的激动和兴奋都化成了脑袋中的空白,唯有怀中厚实的满足感把他从茫然中拉了回来,带给了他真实感。

    只听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人闷声道:“我要再不醒,你不就跑了吗?”

    萧陵是睡傻了还是做梦了,怎么一起床就说胡话?

    林臻听着萧陵像是置气的小孩一样的口气,就觉得好笑,他问道:“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怎么竟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萧陵不安分地用发干的嘴唇摩擦着林臻的颈部,舌头伸入衣襟之下,撩拨舔舐着林臻分明的锁骨,弄得林臻痒痒的,林臻忍不住笑着推开萧陵:“别闹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许是太渴了,萧陵竟然没有再拨弄林臻,而是乖乖地放开了他。

    林臻想到萧陵有半个月没喝水了,就找了个碗代替杯子,满满地倒了一碗,端到萧陵跟前:“来,还好有温水,赶快喝了。我到厨房里给你拿点吃的。”

    然而萧陵却没有接过碗,而是看着林臻道:“师兄,我很虚弱。”

    林臻道:“喝点水你就会好点了。”

    萧陵凝视着林臻,一字一顿道:“师兄,我很虚弱。”

    林臻一愣,还是没明白萧陵是什么意思。

    萧陵的眼神幽幽的:“师兄,我的手没有力气,抬不起来。”

    林臻心想,刚刚还那么大力地压着他,现在竟然说虚弱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萧陵靠在床梁上,嘴角微扬,笑得温和谦逊:“所以还劳烦师兄喂我喝水。”

    “……”林臻神情有些古怪,“萧陵你……这是在撒娇吗?”

    萧陵白皙的脸颊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他垂下眼睑,薄唇轻启,笑如春风下的醉桃。

    聪明如他,向来是知道怎样的自己是最好看的。

    林臻的心砰砰直跳,他虽是在心底暗骂萧陵竟然勾引他,但是还是拒绝不了这样的萧陵,他还是坐了下来,将端着水的手伸到萧陵嘴边,直着背,姿势十分僵硬。

    萧陵满眼都是笑意,他含住碗边,就着林臻的手摆出的斜度,慢慢地喝着水,但是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林臻。

    林臻被萧陵看得来脸都泛红了,他紧张得来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想要别过头去又怕因为没有注意到手中的碗而让萧陵呛到,最后目光只有在自己的手和碗中的水之间飘忽。

    忽然他听到细微的水声,林臻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只觉得下腹一紧,一股欲|望腾地升起,冲击得他双颊绯红。

    萧陵吐出舌尖,如兽类在河边喝水一样,用舌头点着水面,使碗中漾起波纹。他盯着林臻,好看的桃花眼蒙着层迷雾般的暧昧,让林臻不由一窒。

    林臻看着萧陵桃红的舌头灵活地在水轻轻地激荡起波纹与水声,不由咽了咽口水,突出的喉结滚了滚,像是想要拼命压住快要翻腾而出的某种情绪。

    “师兄?”回过神时,林臻对上萧陵暧昧不明的笑容,“我喝完了。”

    林臻看着碗中的大半碗水,萧陵这么舔来舔去,加起来也抵不过一小口。他知道萧陵是在戏弄他,生气道:“你这也叫喝水?你是马吗?”

    萧陵微微颔首:“我说了,我要师兄喂我。”

    林臻抖了抖发僵的臂膀,瞪道:“我不就是在喂你吗?!”

    萧陵微笑着,看着林臻不说话。

    林臻好像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他低声骂了一句粗话,然后端着碗喝了一口水包在嘴里,站起来凑到了萧陵面前。

    萧陵也没再戏弄林臻,他主动抬头张开嘴吻住林臻,温水经过林臻温热的口腔流进萧陵的嘴里,流过萧陵的喉间,他只觉得白开水从未那么好喝过,让他不舍得入咽。

    他稍微调整着角度,吸吮着林臻唇舌之间萦绕不去的甘甜,而林臻已上了床,还未顾得上脱靴,就跨坐在了萧陵双腿上。五月末的天气,对于沿海的盛风而言,只需盖一床薄被。隔着薄被,林臻能感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凸显而出,若有若无地顶着自己。

    两人血气方刚,本来又正处类似于新婚后的甜蜜时期,谁料期间横生变故,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发生身体接触。萧陵平素清心寡欲,但对林臻却一直抱着强大的占有欲与执念,再加上恢复真身后体内充斥着新鲜的兴奋感,就算这半个月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夜长梦,他也饥渴难耐。而林臻也不是重欲的人,但这几天的担忧与不安,让他此刻也急切热烈起来。

    正当林臻要和萧陵互解衣带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响起炎译的声音:“林臻!怎么那么晚还没睡?正巧我要和你说件事儿……”

    林臻一惊,想要下床整理衣襟时已经晚了――炎译推门而进,大步流星地走到卧室,撞见了他衣衫不整地跨坐在萧陵身上,而身下的萧陵也同样是衣带松散,眼角布满情|欲的淡红色。

    林臻看着炎译那惊异的目光,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在干什么?他肯定是脑袋坏掉了才会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情!

    这……这种事情……行房事这类事情在自己家里做做就好了,他竟然还在别人家里做!好吧,做也就算了,挺刺激的,问题是他竟然还被主人家发现了!

    林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比起林臻,萧陵倒是淡定得多,他没有任何要躲闪遮掩的动作,而是从容地偏过头,一脸不悦地看着炎译,语气因好事被破坏而分外恶劣:“滚。”

    炎译长那么大,啥场所没去过,当然见过比这更活色生香的场面,但他还是满脸惊愕,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一般,他双唇颤抖,指着萧陵和林臻,久久不能说话。

    林臻越来越愧疚,他想要下床和炎译道歉,但被萧陵拉着,身|下还撑着小帐篷,实在没脸下去。

    终于,炎译爆发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的位置关系:“我的娘啊!苍龙你……你他娘的竟然是下面的那一个?!”

    林臻:“……”

    林臻无语有两个原因,一是为炎译的话而哭笑不得,二是……萧陵刚刚竟然在薄被下顶了他的屁股一下。

    但萧陵在炎译面前还是很给师兄面子的,他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炎译摸了摸自己惊魂未定的小心口,经萧陵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正事,他点了点头道:“二叔跟我说,你刚醒来那一天身体在自行调元气,所以不要……剧烈运动,当然,不能行房事。”

    林臻:“……”

    萧陵:“……”

    离萧陵最近的林臻可以感受到,萧陵身上发出的浓浓的不悦。

    机灵如炎译,自然看出了萧陵隐隐的怒气,赶快后退几步,干笑着说道:“呵呵呵呵呵你们早点休息吧……呃,萧陵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呢呵呵呵呵。”说完,就像脚底抹了油一样,溜之大吉。

    炎译走了之后,萧陵想要继续,就被林臻以“对你的身体不好”为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虽然有些扫兴,但炎译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糊弄他。林臻在过去这半个月尝过没有萧陵的滋味了,他可不想萧陵再有个三长两短。

    林臻拍了拍萧陵的肩,然后自己脱了靴子和外衣,翻身钻进了被子里,躺在萧陵身旁:“快睡了吧,别让一时着急坏了事。”

    萧陵冷着脸,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以后怎么还炎译这笔账了。他吹灭了床头的灯,也躺了下来,但非得抱着林臻才肯睡。

    林臻被萧陵从背后抱着,别扭道:“别抱着我,正常点睡觉。”

    萧陵紧贴在林臻身后,贪婪地闻着林臻的味道,虽然很不满足,但也不敢硬着强来,他闷声道:“师兄别紧张,我不会做什么的,就让我这样抱着就好。”

    林臻他也没再抗拒,索性靠在萧陵怀里,半个月来因休息不足而积攒的疲惫在心安之后铺天盖地而来,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准备睡去。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萧陵的声音:“师兄说的对,别让一时着急坏了事,未来的日子还长久着,有的是机会和师兄恩爱。”

    林臻的耳根一红,心想如果灯还没熄灭,那萧陵估计就能欣赏到他面红耳赤的窘样了。他赶快闭紧双眼,佯装自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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