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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家有田之种籽得仙 作者:反叛的大麻虾

    再等他数千年,或许更久,痛苦而绝望地。

    秦向安会待他好吧,背叛亲友也要得到夜残,又怎么会不去珍惜?不像自己,就是个灾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冷了心放你走,心还会这么痛着?为什么知道洛儿等了这么久,就后悔着,倘若当初不牺牲小我,不顾仙界人死活,哪怕不承认自己的感情,陪着皇甫洛逍遥四海也是好的。可是,这种就不可能的,不可能昧着良心,只顾及自己。

    想太多也没用了,皇甫洛是皇甫洛,夜残是夜残,忘记了皇甫洛,认不出花子墨,夜残会过得很好,就像他从来以为自己叫花解元,却不知花子墨为何人。

    泪滑落,晕染了如墨黑发,若不是那绝美凄艳的血,他早已同这山、这雪融为一体。瞧,连呼出去的气都是冷的,很快连呼吸都要不能了吧。

    花解元,不,已经不知道该称呼为花解元还是花子墨,他想,若这是命,那么这一次就让他再也不能转世了吧。这样,即使夜残某天还会清醒过来,也不会再满世界地寻找他了。

    秦向安跟他说了,只要再一会,再一会他就在没有喜怒爱恼了,再一会,就让他在慢慢想起他的洛儿一次,然后就随同这副躯体一起停止呼吸,慢慢腐烂,最后化为灰烬。

    静静地等待死亡,时间总是会过得格外漫长,就像你越想跟这个世界了无牵挂,生活就偏要与你纠缠不休。

    天亮了,天黑了,北方的白天总是很短暂,就好像大部分时间都被名为黑暗的怪物吞食了。镜华找到花解元时,他整个人差点被雪埋了,所幸今日还未下大雪,不然他真得掘了这圣山才行。

    原本想着他擅自出了洞,害他找了这样久,应要好好骂一顿才是。只是,当看到花解元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时候,便也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镜华大步地冲上去,直直扑在花解元面前,却是惊呆了,流了这么多血,看他失了颜色的脸,也知道伤得多重了。几乎是瞬间,沿着血色蔓延的方向,他找到了致命伤,一股杀人的冲动几乎不受控制冲进脑子里。这人……要是让他抓到这人,绝不会轻易地杀了他,他要一刀一刀得让他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痛不欲生!

    几乎是不抱希望地,镜华把手指伸过去探花解元的鼻息,很安静,静得连冷气都不出,指端在那里停得越久,就好像是对他的越发折磨。

    仿佛等了一万年,镜华收回手,呆坐在那里,僵得如同一尊雕像,没有表情,更看不出是否伤心,只是还没办法一下子接受。他连花解元前世是个仙,甚至是仙界的少有强手,都可以坦然接受,你让他怎么相信强悍如他,一眨眼就死去了?

    他想,就算魍魉再怎么渲染当时的场景,他竟都不能感同身受一分,还是最后那禁咒过于强大,让他至今仍受其束缚,总之对他来说就是个故事罢了,只是他演过其中之一的角色,再无其他。然后,不管花解元是谁,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愿意在他身边,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会爱他一辈子,护他一辈子,箜篌都可以做到,没道理他不能,临走前的那个吻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可现在呢,留给他的又是什么,一具尸体,不,他不要。这个小家伙,他才不是那个什么战无不克的仙人,他只是一个失去了他的保护,就会伤横累累的普通人,是他嘴上骂着、却会偷偷放在心里捧着的那个人,是一旦失去,终其一生都无法再遇到的珍贵之人。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谁来告诉他,他弄丢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只要承认,承认的话,他就要失去花解元了,于是,镜华不敢看,不敢看他身上的伤,不敢看他的脸,不敢去触碰他的一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亲口说出一句……

    “我爱你。”

    当真正说出这三个字,清清淡淡,却像是耗尽了镜华的一切,爱与生命,也变得如此辽远。

    没有回应,除了风声瑟瑟,连一句答应或者拒绝都没有。

    这是无法承受的痛,最终鼓起的勇气,花解元你起码起来给我拒绝一声啊!你他妈真是死透气了啊!!于是痛苦地倒下,倒在那个血液已经凝固在衣衫上的地方,紧紧拥抱,或许,也曾把不想被发现的泪水凝干在上面。

    可是,他听见了什么呢?

    “砰、砰……”

    这微弱的声音,是唤作希望吗?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醒了……

    几乎去了人性命的惊慌稍纵即逝,镜华没有一丝犹豫,狂乱的扒开花解元还染着血的外衣。

    除了苍白得几乎可以看见经脉的颜色,镜华并没有找到想象中那与他外衣一样鲜血淋漓的骇人伤口,明明是一剑穿胸的痕迹,却恢复得连一根汗毛都不曾少过的样子,就好像只是沉睡了,所以呼吸才浅得这样吓人。

    镜华突然间觉得又急又气,这算什么,这他妈到底算什么,刚才自己因为他担心得几乎要死掉了,现在看来,探不到他呼吸更像是是一种龟息术。

    镜华把灵力探得更深,只见花解元体内一股金色的光芒,正顺着四肢百骸流窜着,缓缓的,滋补着每一处血脉,然而当触及到镜华这一外力的瞬间,原本的柔软突然生出坚毅的棱角,无数只触手忽然迸发出来,张牙舞爪地缠上他撕咬,甚至于要刺穿他,力量之强差点将镜华自己搭上。

    不敢多做停留,镜华立即抽身,反噬之力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花解元没事,应是那光芒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那抹金色至纯,明亮到耀眼,绝非凡人之力,连在仙界也是少有,这让他不得不想到锁妖塔里那个人的话:

    “只要他想,他依旧是仙界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是我做梦都盼着再看一眼的人。”

    镜华并没有看见他的脸,却能体会到他的孺慕之情,打从心底的对于花子墨的那份……痴“情”。

    虽然此情非彼情,但一想到让那人甘心奉献出全部的人有可能是花解元的前世,镜华心里竟觉得无论如何也不是滋味。

    绕是花子墨如何厉害,眼前的花解元也不过是镜华怀里的柔柔弱弱的大白兔,被他卡了章定了主的,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起码镜华是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这力量,有可能是花子墨的……

    这感觉让镜华觉得不好,很不好,那是一种有什么东西即将剥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感觉,而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或许正是他所不愿意见的。

    但无论如何,花解元还活着,成为他唯一的慰藉。衣服上破开的口子,大片大片的血迹,一切都不可能作假,有人曾在他不在的时候,真真正正地伤害了花解元,而且是要致他于死地的那种,这种如鲠在喉的威胁,他镜华是断然不会让其好过的。

    将花解元抱起,镜华知道,这种时候,他帮不了什么忙,所有的恢复只能看花解元自己,能让身体自发地运行龟息之术,进入假死以求一生,绝非轻伤。

    回到原本为花解元设了结界的洞里,云淳故遣辉冢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白毛,几乎洞里到处都是,镜华心底多了了然。

    这家伙劫数已到,怕是在这某地选了个地方等待渡劫,自知自己是个麻烦,所以这之前才没能守在花解元身边,雪地对旁人是个苦地方,对云吹故侨缬愕盟的存在。

    这北地看来不能久待了,除了环境不好,若是天雷一到,镜华虽说不惧,但多少也会对花解元的恢复有影响,看来,是只能回去了。

    或许是脚下的云雾太过缭绕,又或者是除了红漆的圆柱,都是或白或青的淡淡颜色,高高卷起的檐角,中规中矩地窗框,宽广得畅然的殿堂,遁迹而去的白玉般洁白的回廊,让人不经感叹,原来,这便是传言之中,仙界的模样了。

    庄严、清高,隐隐的仙气,几乎从内而外就透了出来,心胸也慢慢随之宽广起来。

    怪不得初见时,镜华这般嫌弃花解元破旧简陋的木屋,与是否随遇而安无关,而是两者从根本上就无法作比。

    偌大的仙界,偌大的天宫,当抱着花解元来到这里的某一个,镜华竟觉得这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宽敞空荡的房子了,而是一个,可以给怀中人暂避风雨的家。

    镜华能回来,廉苏无疑是最高兴的,手头上的事来不及忙完就丢给下人,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迎接自家主子了。

    远远地看见熟悉的身影,还来不及唤上一声,就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那、那……那是他们仙君吗?怎么会如此,呃,温柔地抱着一个人!还记得仙君的箴言至今仍旧如虹灌耳:需要人抱的,都是没长腿的废物。

    可现在,那不屑的表情,那高冷的姿态,都去哪儿了?

    离得近了,廉苏这才恍然大悟,瞅着仙君怀里这人,论眉目怎么和当初那个下界的凡人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段姿色却要比那个上乘多了,看上去美得不似凡物。

    廉苏有些拿不准,对于这种两难的境界,他立刻自作聪明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当然,是视而不见镜华怀里那个人。

    “仙君!”这一嗓子嗷出来,没少把树上的金丝雀吓下来几只,“您终于回来啦,你可知道,家不可一日无主,我不能一天没您啊,您不在的时候……”

    镜华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廉苏立刻自动消音了。看着自家仙君心疼的小模样,廉苏马上心领神会地收拾房间了。

    “不用了,就我那间屋。”

    不理会廉苏碎掉一地的心肝肺,镜华大步跨过门槛,蓝底白边的地毯铺在镜华寝宫的中央,在仙界四季如春的环境里并不显幽冷,反而上面精致的睡莲雍容华贵。

    掀开一卷珠帘,镜华尽可能放慢动作,将花解元安置在踏上,一路走来,他一直小心翼翼,惟有花解元越来越有力的心跳让他有所宽慰。

    将被子掖在花解元颈下,贪婪地看着他安静的模样,镜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舍不得。

    纵然心中万般不舍,镜华还是放下了纱帐。

    “仙君……”廉苏跟在后面,亦步亦行。

    “要你处理的事怎么样了?”镜华低声问,沉着的脸上有一丝凝重。

    “箜篌身边锦帝好像安排了人过去,廉苏担心被发现,我们的人已经撤回来了;至于魂祭殿,要查它,就跟翻查那些史书一般容易,只是那魂祭的国师,似乎有些来路,派去的人回来以后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廉苏有些惭愧,他们这些仙人竟在凡人手上折损,实在也与他轻敌有些关联。

    原以为镜华会怪罪,哪知他却只是皱了皱眉,道:“嗯,我知道了。”

    “不过,抛却那个深不可测的国师,这魂祭殿还有一个人值得注意,是当朝皇后的外甥。据说这几年,魂祭殿的势力都在不知不觉地朝他手里拢,只是他为人和善,从不仗势,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无论朝内朝外都具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又显得合情合理。但培养一个随时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国师这样的做法又有些让人想不通……”

    其实夜残那种居高自傲的人眼里,没什么是够的上威胁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最后倒真的养出一匹狼来。

    “我想想,他叫什么来着,噢,秦向安!”廉苏一顿,到底还是想了起来。

    “秦向安……”镜华默念着这个名字,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他想到了一个人,在仅有的相遇里,就给他留下了近乎“深刻”印象的一个人。廉苏所说的“和善”,确实符合那个人的外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好像反复琢磨,再捉摸过了,才演的生动自然,栩栩如生。但是,那一次,却像是刻意撕开隐藏的一角,散发着邪恶的味道,甚至没去掩饰得尽善尽美。

    如果说他之前以为让花解元受尽磨难的是夜残,那么,在锁妖塔之后,他相信夜残只是想得到救赎,得到花解元,而不是对他做出什么真正实质性伤害。

    可是,那个人就不同了,刻意地把他引去锁妖塔意欲为何,花解元变成这般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当然,一切还未可知,但,这个人如果就是秦向安,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

    一个月……花解元就这样躺了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却也没有就此苍白暗淡下去,反而渐渐恢复了些许颜色。

    一个月前,镜华抱着一个美人回宫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一个月来,更是连门都没出,亲力亲为地照顾。更有小道消息传出,美人儿竟是男儿身,这下仙界更是炸开了锅,说镜华上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勇气可嘉,也有人说,这是蓝颜祸水,有违天命。

    甭管外头怎么说,镜华就是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听,日日只盼着花解元醒来,不是没想过请些医仙,只是一旦暴露花解元的身份,仙界恐怕不再平静不说,“花解元”就真的变成“花子墨”,而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第三十二天了,镜华默默地念着,为花解元擦净了手脚,将盆放在一边,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吻着。

    还带着余温的掌心,让镜华真切的感受着他的存在。

    “醒过来吧……”像是乞求,也只有花解元看不见的时候,镜华才会放下姿态。

    仿佛是听到了镜华的呼唤,被拉着的手若有似无地回握了一下,只一下,却像是触到了镜华的心。

    忘记了自己还是胡子拉碴的模样,忘记了这些日子里的狼狈,只是个期盼惊喜的孩子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同样一起睁开的双眼,眸子里好像照亮了星辰。

    镜华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样一个美梦,却在花解元开口的瞬间被打破:

    “洛儿,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谁言心狠

    镜华原本弯下的身子就这么顿住了,硬生生地维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不言不语。他眼中的花解元,第一次如此陌生。

    见他未动,花解元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体有些顿塞的感觉,像是许久未曾动弹过,花了些力气自己缓缓撑起,好让自己离镜华近些。他淡笑着,抚上对面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这话若是由花解元说出,镜华自是激动万分的。可无论那眼神,那表情,还是触感近乎冰冷的手掌心,都仿佛在描绘刻画着另一个人,一个极北之行中所有人都期盼着得以重生的另一个人。

    是谁?占据眼前这个熟悉的身体的,究竟是谁?

    许是见镜华许久未说话,花解元径直起身,抬手,一个净身咒的同时,架子上的白衣已然飞入他手中。

    他替镜华解开那一身已经黯淡了颜色的长袍,重新换上这一层不染的颜色,方才微微仰起头满意道:“洛儿,已经这般高了,时间过得真快,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个头还未及我胸前呢。”

    那副宠溺的神情,让镜华只觉得冷,股股寒意从深处侵袭至各个角落,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他,在搞什么鬼?

    几乎是在花解元替他系好腰带的同时,镜华抓过他的领子,一把揪起,迫使花解元和他贴面相致,带着热气的粗重呼吸喷洒在花解元平静的脸上,却显得云淡风轻,就好像不曾被沾染上镜华一丝一毫的怒意。

    “你他妈给我装什么鬼?老子等了你一个月,可不是为了等来……”

    “你逾越了,洛儿。”那声音似从天上来,带着寒雪冰川一样的气息,瞬间浇熄了燃烧着的怒意,那双如同冰块一样的手,搭上拽着自己衣领的另一只手,轻盈地一握就扯了下来,而对镜华却像是被铁块箍住了一般,不容挣扎。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悬殊,镜华想,若是自己原先的能力还在,和眼前的花解元,不,应该是花子墨,还是有一拼之力的,只是他却惊讶的发现面对那张过分冷清的面容,自己竟然更多的是不想反抗什么。

    带着一抹不甘,或者说不忿,镜华嘲讽一笑:“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呢?”花解元,还是花子墨?

    “照旧,师父便是了。”意外的,花子墨似乎并没有猜中镜华此刻在想些什么。

    故意的吗?镜华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份深究。这个花子墨是真傻,还是假傻,故意的视而不见,故意的假装忘记些什么,来换得短暂的安宁,我倒要看看,你想维持的安宁能撑多久。

    与此同时,镜华也更加冷静了。不管这具身体现在是谁都好,花解元,我总会想办法把你这只胆小鬼拽回来的!

    花子墨再未多说什么,而是走进里间的小阁,透着镜子整理自己。躺了这么多天,发一直散着,而对于素来克己拘谨的花子墨来说,着装和头发定是乱不得的,这是出于一种最基本的礼。

    没有多余的发饰,甚至略过了簪子,仅一根缎带就将刚才还显得散乱的发,打理的仅仅有条,一丝不乱。

    见他如此,镜华静静地靠在门边,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洛儿不用去修炼吗?”

    “不了,陪着师父。”镜华笑,眼底却沉淀了更多东西。

    花子墨顿了顿,略过镜华向前,步伐稳健地踏在深蓝色的地毯上,每一步却又轻得如同踩在风上,等到到了临跨门槛之际,镜华却先他一步,侧身挡住:“要去哪?”

    “书房。”花子墨回他一个淡淡的表情,镜华果然没在阻拦,却刻意后他一步,跟上了去。

    如他所想,花子墨还不能出了他的地盘,虽然仙界早就不是那帮老头子的天下了,可是即使一千多年过去,也能难保不会有人再记得他,认出他来。

    曾经的战神,真他妈麻烦的荣誉!他宁可花解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没有什么显赫的前世,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没有人带领,花子墨竟也显得轻车熟路,纵然这仙宫之大,却能准确地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镜华在他身后不出声,心里却千回百转想了很多。

    此番北行,他有太多的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其中扣了多少斤两,隐瞒了几分,都是他无法揣测的。但是,应该绝没有这番就完了,绝对还有一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就比如现在的花子墨,他必定来过这,或者说,他住过这。

    镜华自从得了这仙宫,就没刻意对这里整装改动过,大体上还是原貌,所以说,花子墨熟识以前的生活环境的话,倒也说得通。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几分不好的念头,自己当年如此顺风顺水,会不会和眼前这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呢?或者说,又承了他的情?

    镜华是上仙,他的仙宫自是大得不得了,更何况其中区区一个书房。

    镜华装作不经意,先挑了本书拿在手里,是关于阵法的,花子墨却转头:“我以为洛儿最不喜欢的就是书了。”

    镜华皱眉,觉得刺耳,随口嗯了一句。心却想着其他,不知道这花子墨有没有发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意无意地谈到从前,次数多了,倒像是刻意提起一般,有必要吗?

    不怒反笑,镜华认认真真地翻了几页,随口道:“师父的记性怎么这般差,过去了这么久的事,难道觉得,我还和从前一般不会变吗?连你――不是也变了许多吗?”据他所知,以前那个皇甫洛,好像也不是个乖乖叫师父的主吧……

    花子墨默,不再看他,只是专心寻找自己要的书。

    一本《仙界简史》,整个仙宫不知有多少本,花子墨却独独挑了这个,跳过前面的长篇大论,直直从末页倒翻回去,当年的事惊天动地,可到了纸上,却不过寥寥几页的描述,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不带感情的平铺直叙下来。

    当年……当年难道就真的如同这纸上写得一样单薄?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当年,与天帝一战势在必行,他原本也就打算照顾洛儿那孩子一生,然后混迹人间,永不出现,可是,为什么非要逼他,他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怎么可能再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蝇营狗苟这一生,那样如何对得起仙界?如何对得起崇荆?

    如今呢?这张纸上却只写了天帝退位,锦帝接此重任,所有的真实全部被掩盖了,那个叫花子墨的人,拼尽生命的付出,显得苍白无力。

    他没想过名垂青史,也没想得到过什么人的认同,但是那些被伤害了的人,又要如何去弥补?那些伤痕累累的心,又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一点点宽慰?

    这些,突然间压下来,都变成了罪,他,该怎么办?

    突然,书页上传来一股压力,他还未反应过来,书就被啪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险些把花子墨的手夹在里面。

    “你做什么?”花子墨扬言要怒,一抬头却是一个黑影压了过来。

    镜华却是带着嗤笑,声音却严肃得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装……继续给我装。”

    被他狠狠一瞪,花子墨眼神竟闪躲起来,本来静如止水的湖面泛起微微涟漪:“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这样呢?”

    霸道地一个俯身,火一样滚烫的双唇附上他的,不同于花子墨冷漠的温度,那炽热、强烈的感情带着燎原之势,不容抗拒地闯进自己早已锁定好的领域。

    花子墨伸手去推他,所触及的却更像是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纹丝不动也就算了,溢出的岩浆都几乎要把他融化掉。

    察觉到他的反抗,镜华反手按住他的后脑,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对方丢了魂似的,方才堪堪收手。一抹银丝扯在两人中间,随着镜华起身,一并恋恋不舍地断掉,看得花子墨的脸直直晕上了芙蓉一般的颜色。

    伏在他耳边,呼吸一缕一缕地喷洒在花子墨的耳廓,他向后缩,镜华却箍住他的颈项,靠的更近:“喂,你说,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吗?装给我看算什么啊?花!解!元!”

    最后几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恨恨的。

    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了,没有比我更盼着你是花解元的了,可你这么做,不是拿我的心往地上碾吗?

    “我――”花子墨,不,应该是花解元,终于低下了他故作冷漠而高高扬起的头。这,算是默认了。

    “你,心真狠。”镜华松开他,低声说了句,只是声音太小,听起来更像是悠长的叹息。

    “对不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花解元内疚地像个孩子,说话也低声下气起来。

    “早就知道了,”镜华拥住他的头在怀里,“就只有你,傻的像个孩子。”什么都想自己背负,让人白白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离洛之名

    “我――我没有办法,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花解元想解释,但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记忆一股脑地冲进来混杂在一起,有花子墨的,也有花解元的,几乎辨不清谁是谁。

    “啊――”花解元突然一手捂着头惨叫,一手胡乱地挥舞着,在他面前的足有三米的书架跟着发出一声艰涩的吱呀,变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

    镜华眼尖,慌忙大喝一声:“小心!”扯住花解元就往自己怀里一揽,顺势在地上翻转一圈,用自己的背死死地护住他。

    书架轰然倒塌,只差一点,就将将砸在两人身上,纵使如此,几本厚重的典籍还是摔在了他背上,发出闷重的响声。

    花解元背着巨大的声响震懵了,左手还发着颤,不敢想象这巨大的书架,真的是被自己随手一挥就震塌下的吗?

    想到镜华刚才光顾着自己却被好几本书砸到,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花解元吸了吸鼻子,鼻腔里满是酸意。

    镜华一看那湖水浸过一样湿润的眼眸,心道糟糕,把花解元搂的更紧,一遍一遍轻声安抚:“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本来脾气糟糕,奈何碰上这么一个凡事都往自个儿心坎堵的冤家,反倒服了软,这要是让廉苏看见又怪不得一副稀罕惊奇的表情。

    “不是花子墨的话,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花解元尾声带着颤音。

    镜华二话不说,强势地抓住花解元的左手,不准他逃避,十指相扣,花解元能感觉到贴着他的掌心热得像块烙铁。

    镜华把手举高,放在他面前,眼神利得像鹰:“你仔细看清楚了,什么事都没有。相信我,只要你牵牢我的手,刚才那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

    如果花子墨的记忆和能力给自己的感觉是绳索,那么镜华的保证更像是一种魔咒,绳索是可以挣脱的,但魔咒却让人甘心沉沦。

    这样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花解元觉得定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才会作出之前那么愚蠢的举动来。

    用同样的力道回握着镜华的手,拉近自己的心口,郑重其事道:“我信你!”

    “那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他笑了,眼神放肆。

    花解元被他难得性感的眼神望得一哆嗦,这人……是在赤果果诱惑吗?

    “镜……镜华。”花解元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好半天才捋直了说话,眼里看着他颤颤巍巍的。

    镜华一直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终于有了些许曲折,微微朝斜上方扬了扬,带着点得意笑骂了句:“傻x!”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镜华出口成脏的习惯还没纠正过来。

    花解元还未来得及冲他发火,镜华却忽然裂嘴恶劣地笑了一声,然后就着双手撑地的半压制姿势,张口火速地咬上花解元的唇,森森白牙掠过,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就松了开去。

    那会花解元还发着愣,微微吃痛后立刻回了神,脸一下子红得像快要爆炸了一样。不得不说,镜华从极北之地那次在洞口吻过他以后,便越加肆无忌惮了,这下倒好,动不动就亲他一下,咬他一口,这到底算什么,明明……明明就什么也没表示过。

    故意忽略掉花解元懊恼羞愤的表情,镜华表现得非常自然,轻咳一声拉着花解元站了起来。

    满地的书本,狼藉一片,不得不归功于这里以前丰富的藏书量。

    “这里……”

    “没关系,廉苏会派人收拾。”镜华摊摊手,表示无所谓,继而转向花解元到时表情反倒慎重了许多:“我想,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吧。”

    果然,花解元就知道他一定还在生气,镜华好脾气的哄完自己,现在该角色转换了。

    镜华拉了花解元回了寝殿,靠窗的方桌珠帘早已高高挂起,两人各执一侧,临危正坐。下人沏了上好的龙井,用龙纹勾勒的精致瓷器端了上来,却成了摆设,直到茶水都凉透了,也没见谁先喝上一口。

    “你长得和皇甫洛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花解元平静地说,“如果不是先见过夜残,我定以为你是他。”

    “你都想起来了?”镜华闷闷回应,从花解元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他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记了个七七八八,但总觉得那些更像是硬塞进来的东西,却又强烈到要把现在的我扯碎。”说着,他烦闷地按着头,好像不那么疼了才放开手,叹声道:“你走之后,夜残紧跟着就到了,是那灵蝶传的讯,它原本就是花子墨变来给皇甫洛的,想找到我易如反掌。”

    “这么说,你的伤……”

    “不,不是夜残,是……罢了,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他还了我一刀,以后便再不欠他什么了。” 花解元打断他,眼神躲闪,显然是还想维护伤他的人。

    镜华眼神暗了暗,对此也并未追问,但是心里却是默默地记住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一千多年前的事,我以为你不知情,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这个样子。”花解元的手扣在桌面,指间却微微泛白,面对着这样的镜华,他不得不深究。

    “你会看不出来?”镜华笑,什么时候也要跟花解元虚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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