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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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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大厨 作者:凤初鸣

    的袖子悄悄说:“要证据哦。”

    “证据就是死者手上。”庭霜很镇静地分析,“大神探根据家乐手腕上的红疹断定他杀害了何庆东,难道你没发现死者的手指甲缝里有泥吗?”

    “这说明什么……”狄秋脸色忽的一变,明白了一件事。

    庭霜开始分析:“案发现场的草皮上有用手指抓过的痕迹,而何庆东的左手指甲里也有草皮泥土,这说明他被砸了一下后并没有死,家乐心软善良,就算冲动之下拿石头砸人,也不会下狠力气,所以何庆东被砸以后晕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一手捂着受伤的头,一手撑地,挣扎着爬起来,可是这个时候,有另外一个人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宝琪又惊又喜:“小霜你的推理真棒,你也可以当神探了。”

    “是我疏忽了,可是这不能证明家乐不是凶手。”狄秋冷笑了一下,“你说他心地善良,不会下死力用石头砸人,可是别忘了他是厨师,无论是挥刀砍骨还是单手抡铁锅,都是需要力气的,他随便扔一块石头,就可能致人死地。

    就算何庆东当时没有死亡,很可能是家乐又补了一下,你想,那个花园角落地方偏僻,谁没事会经过那里,在他之后又下手杀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庭霜想了想又说,“可是,如果家乐心存杀机故意杀人,他肯定会重重一砸或多砸几下,确保被害者死亡才会离去,否则对方会留下死亡讯息暴露他是凶手。

    如果他没有杀意,只是一时冲动拿石头砸了人,那么他看见何庆东流血倒下时,他一定会惊慌失措地逃走,不可能如你所说的等着被害人清醒后再补一下。”

    狄秋不得不服气:“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推理无懈可击,可是,真凶是谁?找不出真凶,家乐的嫌疑是跑不了的,毕竟是他拿石头砸了人。”

    庭霜沉默了,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宝琪观察他的脸色,悄悄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最后的凶手是谁了?”

    庭霜苦笑:“我猜到是谁了,可是说不出口。”

    宝琪激动地跳起来:“快说啊,到底谁是凶手?”

    “我问你,如果你的一个好朋友犯下凶案做了错事,你是包庇他的罪行,还是揭发真相让他反省错误呢?”

    “这个……”宝琪也为难了,转头发现狄秋已经离去,登时明白了,“那个神探肯定向皇上报告去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庭霜紧张的团团转。

    这时皇帝的贴身太监来传旨召他二人面君。宝琪看庭霜脸色不好,也悟到了什么,也紧张万分,不得不跟着传旨太监面见皇帝。

    皇帝没有废话直接发问:“听说你重新查证这桩凶案,有了新发现是么?”

    “哦……是……”庭霜为难地皱眉。

    “听说你找出证据证明家乐不是真凶,是吧?”皇帝眼里闪着喜色,看来是真心希望家乐不是凶手。

    “是的,有证据证明家乐那一下并没有将何庆东打死,而且他只砸了一下就吓得逃走,可是死者的脑袋上的伤处都有两处,可见他不是真凶。”

    “你快点说,真凶是谁?”皇帝急得催促。

    宝琪紧张地看着庭霜,手里紧紧握着拳,渗出一手冷汗。

    “真正的凶手……就是……就是……”庭霜咬了咬牙,准备说出来。

    这时太监来报:“启禀皇上,户部山东司员外郎叶乘风有急事求见。”

    “啊……”庭霜和宝琪都脸色惨白叫了一声。

    皇帝很奇怪他们的反应,也不及多问,只说:“传。”

    叶乘风虚弱地慢慢进殿,跪下行礼,直接说:“启禀皇上,杀害何庆东的不是家乐,是我做的。”

    “啊……”在场众人,除了庭霜宝琪和狄秋,都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回事?”皇帝惊讶地转向庭霜,要他解释。

    庭霜暗叹一声,只得实说:“启禀皇上,真凶的确是叶乘风,他听家乐说与何庆东约好见面,不大放心,就暗自跟着他,原是怕家乐吃亏,没想到看见家乐一气之下拿石头砸人,然后惊慌逃走。家乐并非有意杀人,并未用全力,所以何庆东被砸后没有死,晕了一会儿用手抓着草皮撑着地想挣扎着起来,叶乘风怕他告状会对家乐不利,所以索性又拿起石头补了一下,将他砸死。”

    “可是,你怎么知道真凶是他?”

    “是蚂蚁。”

    “嗯?蚂蚁?”皇帝愈发搞不懂了,“快说怎么回事。”

    “臣发现那块做为凶器的石头上爬了几只蚂蚁,蚂蚁喜甜,闻到石头上的甜味就爬了过去。”

    “可是那石头怎么会是甜的?不要卖关子啦,快说。”皇帝更好奇,急切地催促。

    “有一种人,出的汗里面含糖份,这个人杀人时肯定是紧张的,再加上天热,手心里必然有许多汗,紧紧握着石头,石头自然沾上了含着糖份的汗液。所以蚂蚁会循着甜味爬到石头上,这种人,就是消渴症患者。”

    “叶乘风有消渴症?”

    “没错,已经到了后期,命不久矣。请皇上念在他身有重病,法外开恩。”

    皇帝沉默一会儿说:“国有国法,杀人偿命,律有明文,尤其是国家官员,行凶杀人,罪不可恕。”

    侍卫把叶乘风带下去,押入大牢。出殿门时,叶乘风看向庭霜,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来自首,你会不会说出真相?”

    庭霜沉默了,过一会儿说:“我想我会的,真相只有一个,哪怕它再不堪,也要把它大白于世。

    你要知道,不管这人多么讨厌碍眼,做了多么让人痛恨的事,你也没有权利凌驾法律之上残害他人的生命,任何人都没有。

    如果,大家都象你一样,觉得某个人讨厌碍事,就下手杀害,那么这个世上岂不是处处都有残杀?”

    叶乘风笑了一下:“你说得对,你和家乐一样,都是珍惜生命的人。我死之后,麻烦你开导他,要他珍惜活着的机会,好好活下去。”

    59、相随(结局)

    刑部大牢里,阴森黑暗,墙上沾着发黑的血迹,这里关的都是重犯,比如杀人放火的凶徒,以及犯了重罪的官员。牢房里时时传来惨呼和哭泣声,好象来自地狱的声音。

    这样的地方,任谁也不愿意来。

    家乐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他是胆小的人,最怕黑暗阴冷之地,现在却勇敢又镇定地往前走着。

    通道尽头,是一处安静的牢房,里面的人靠墙躺在地上,地上铺着发了霉的稻草,上面的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家乐流下泪来,那个人从小锦衣玉食,享尽快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处。在这种地方相见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抓着牢门不停哭泣。

    牢房里躺着的人听他哭个不停,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家乐听到他说话,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一阵狂喜,瞬时又沉入深渊。

    “我……我……你转过头来,让我再看你一眼。”此情此景,向来能说会道的家乐也不知说什么好。

    叶乘风仍然面对墙壁,声音冷得象冰:“你想看我死了没有,放心,我不会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就是死,也要死在有阳光照着的刑场。”

    “呜……都怪我……”家乐又哭起来,后悔自己怎么沉不出气,居然拿石头砸人,害得宝琪做伪证不说,还累得叶乘风被判死罪,早知如此,该沉着应对一切挑衅,忍下那些闲气。理想未实现之前,干嘛和人斗气啊。

    “跟你什么关系,那何庆东我早瞧他不顺眼了,索性除了这眼中钉,你以为我会为你杀人犯罪?少自作多情了。”

    这冷酷的话语却不显得无情,家乐更伤心,根本不能释怀,强忍了悲痛,说:“你忍一忍,小王爷他们都在想办法,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我反正是快死的人了,不用这么麻烦,就算得到赦免,也活不了多久。”叶乘风还是很冷淡,语气中不带一点温度,好象是从心里到外面都已经死了的人。

    “你打起精神来,不要只想着死,就算你免不了一死,也不能没有尊严地在刑场上被砍头。”家乐给他鼓劲,握起拳头,“我会陪着你,等我,等我。”

    家乐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他走了,一直面朝墙壁的叶乘风才转过头来,默默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眼里没有恐惧和哀伤,只有缱绻深情和不舍。

    家乐回到叶府,只见叶太太和周氏两位母亲哭得如泪人一般,宝琪在一旁劝慰,又对庭霜:“现在定了案,小叶会被判为死罪的,你快想办法啊。”

    庭霜无奈说:“我有什么办法,他行凶杀人证据确凿,他本人也承认了。要想平安无事,除非……”

    “除非什么?”家乐和宝琪一起大叫。

    庭霜摊手:“除非他爹是李刚。”

    家乐失望:“他爹早就不在了,和他爹有什么关系?”

    庭霜说:“如果他爹比较牛,那么可以以重病为由要求监外治病,取得保释,然后死刑变死缓,死缓变有期,有期再转为提前释放,说不定……”

    “哎呀……”叶太太惊呼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

    众人纳闷地看着叶太太跑回内室。

    叶太太在内室一隐秘处取出一个卷轴,打开看了看又原样卷好,对跟过来的周氏说:“这是先皇帝为了酬答老爷当年的拥立之功写下的一道圣旨,可以赦免叶家一名犯死罪的直系子弟,现在情况紧急,只能拿来用了。你切记,打死也不能泄露大少爷是你生的,你我都要一口咬定他是叶家的子弟。”

    周氏点头:“如果有人怀疑大少爷的叶家血脉,我就一条绳吊死,绝不留下一丝把柄。”

    两位母亲紧紧握着救命的卷轴,互相看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坚决。为了救命,也只能冒着欺君的危险拼一拼了。

    看到叶太太拿出发黄的旧卷轴,家乐等人都欣喜若狂,庭霜感叹:“果然千好万好不如有个好爹啊,”

    皇帝看了卷轴,得知叶乘风是先皇帝宠信的功臣之子,又有先皇帝手书的免死卷轴一幅,对刑部尚书说:“叶乘风得了重病,毒入大脑,以致精神混乱脾气暴躁,所以才行凶杀人,象这样的人处以刑罚也没什么警戒世人的意义。何况先皇帝有遗旨赦免叶家一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赦其死罪,减等处置。”

    刑部尚书接了旨意,按律将死刑减一等,改为流刑。

    流放罪犯的地点一般是北方苦寒之地黑龙江宁古塔等地,宝琪和叶家都设法活动,再加上皇帝的暗示,刑部改了判决,从轻发落判为流放云南。

    乾清宫里,皇帝背着手围着御案转了一圈,看着跪在殿内的家乐,叹了口气,说:“你真不该闹出这样的事,又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为什么不能忍一忍,用一种更妥善的方法来解决纠纷呢?一时冲动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对不起。”家乐看着地面的金砖,不敢抬头。

    “经过这次教训,想必你以后做事之前会细想一想。御膳房派系林立,很多厨师不把心思放在做菜,只顾着争名夺利,朕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事,把御膳房管好,凡事先想想后果利害再做,就不会冲动。”

    家乐十分羞愧又内疚,埋着头:“谢谢皇上的信任,只是我不配再得皇上器重,请皇上收回成命,恩准我辞职。”

    “嗯……”皇帝有些不悦,“朕不计较你犯了错,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来过,你反而要辞职不干,刚说了做事之前要先想想后果,你怎么如此轻易放弃大好前途。”

    家乐流下眼泪:“叶乘风被流放云南,他重病难治,没有多久可活,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想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请皇上恩准。”

    皇帝惊讶了,这样大的恩典和信任,居然有人会拒绝,这人脑袋有病,还是真有上古义士之风?总之,很令人感动。

    上路的日子,叶乘风一脸轻松的微笑面对来送行的母亲和弟弟。

    看叶乘云红着眼睛,反而劝慰他:“你在家好好孝敬母亲,不用念着我。”

    叶乘云忍不住抹把眼泪,勉强扯扯嘴角,做出一个笑脸,说:“哥哥放心,家里有我,周妈妈在家我也会如母亲一样照顾她的。”

    叶乘风看他主动提出来照顾周氏,也很感激他,点头道:“多谢了。”

    送行的还有宝一,扯过他悄悄说:“旨意上说是流放云南,但是没说时间,你只管慢慢走,不要累着,如果能到云南,我有个部下在那里当总兵,姓耿,他会照顾你,这封信你你放好。”

    “多谢了,”叶乘风诚心道谢又致歉,“这次的事还连累你被皇上责骂,都是我不好。”

    “好啦,咱们是好朋友,这些话就别说了,你保重身子,有机会我和小霜去云南看你们。”

    “我一定养好身子等着。”叶乘风没注意他说的是“你们”,只顾着拿眼左右环顾,却没有看见那人,心里无比黯淡,表面还如没事人一样与家人朋友告别。

    到了打尖的站头,店老板老远看见一位衣着朴素,却俊美无匹面带病容的少年公子过来,赶紧过去热情招呼:“叶公子,里面请,小店有好菜热饭,一切都是现成的。”

    叶乘风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店伙已经把他带到店里最好的位子,端上热茶,又问:“公子想吃点什么?小店的东坡肉很好哦。”

    叶乘风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诱得喉头馋虫涌动。

    “好啊,把你们的东坡肉来一份。”

    东坡肉焖在坛子里,客人要就可以随时上来,很快,一盘香喷喷的东坡肉闪着红色油光端上桌子。

    叶乘风抓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上肉块,一只手飞快地挪走那盘东坡肉,一眨眼的功夫,换上了一盘红里透白的细丝,半透明的丝长度粗细都是一模一样,映着阳光闪着诱人的色泽,再配着碧绿的香菜,分外悦目。

    可是,仍然改变不了它是一盘萝卜丝的事实。

    叶乘风扔下筷子,朝那人吼:“喂,我都活不了多久了,你还不肯让我吃点好吃的。”

    家乐笑眯眯摸他的头:“乖,还是吃萝卜丝吧,清脆爽口,化瘀去痰,通气利脾,好处数不清,吃吧。”

    看他不动筷,家乐又说:“别说什么死啊死的,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许你放弃希望,你就要吃我做的菜,没的商量哦。”

    叶乘风瞪他一眼,看他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好夹一筷萝卜丝吃了,果然,清脆爽口,萝卜的微辣的带着些许酸甜。

    “为萝卜居然带着隐约的甜味,你放了糖。”

    “拜托,你的舌头不行了,怎么眼神也不行了,这萝卜里面配着雪梨丝,所以才这般爽口。”家乐忧郁地看着他,他好象味觉不行,眼神也不行了,这病真的恶化到这个地步了么?

    叶乘风没说话,抓起家乐的手,那手上沾了一点锅灰,叶乘风为他把锅灰擦去,温柔而认真,带着眷念,象是擦拭珍贵的宝贝。

    家乐心里一阵酸软,蹲下来把头趴在他的膝上,说:“人生苦短,许多事不能慢慢来,这世上,有一个人,喜你所喜,哀你所哀,无论生死、富贵、贫贱,都对你不离不弃。

    所以,请你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活着的一线希望,我会陪着你。”

    叶乘风紧紧握着家乐的手,这双手为他煮过无数饱含爱心的菜肴,可是能握着的机会越来越少的,这越来越短的相聚机会,要好好珍惜。

    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这样的人生,纵使短暂,也没有什么遗憾。

    虽然家乐精心做药膳为叶乘风调理身体,可是叶乘风的病情还是不受控制地恶化,先是味觉退化,接着两眼模糊看不清东西,后来两腿麻木,站都站不起来。

    家乐充分发挥话唠的本性,不停地叨叨:“前面那条河的河岸有一群白鹅游过,草地上有好多野花象毯子一样,右手处那座小山头,叫秤砣峰,因为它看上去象个秤……你看不见没关系,从今以后我是你的眼睛,我帮你看就行了。”

    可是,到后来叶乘风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云南,已经陷入成天昏睡状态,只是偶尔才苏醒一会儿,家乐细心照顾,喂水喂饭擦身洗脸,每一样都一丝不苟,做得极认真极温柔,手上的动作轻柔无比。

    到了云南,耿总兵接看到宝琪的信自然对他们很照顾,看叶乘风病得很重,介绍说:“点苍山上有一个吕道士,医术极高,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有法子治,而且他治病的法子很怪,一般不用药。听说有一次他在路上碰上一路送葬队伍,看见棺材里滴下血,一问得知是个难产血崩而亡的妇人,结果他要人把棺材打开,在那妇人身上扎了几针,结果那妇人居然活了过来。

    还有一次,有个妇人因为家里遭盗受了惊吓,得了痴傻症,成天不说话,结果那个道士做出千般怪样逗她笑,三次后,那妇人笑了起来,神志也恢复了。

    他还用男孩子的小便治腹胀,用糯米团治好了一个孩子的昏迷症。总之,他治病的法子千奇百怪,令人匪夷所思,可是每每生效,能起死回生,你可以去试试。”

    家乐听了惊喜万分,想也不想,当天就带着叶乘风赶往点苍山。到了山下向当地人问了路,山路崎岖不能行车,家乐把叶乘风背起来,一步步往山上爬。

    叶乘风在他背上受了颠簸慢慢醒了过来,又听到身下人气喘吁吁的声音,问:“你真的带我来这里了?”

    “是啊。”家乐累得头晕眼花,还是强撑着背着他往山上爬。“我说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

    叶乘风已经完全看不见,摸索着用袖子擦他额上的汗,说:“你放下我,歇歇吧。”

    “我不放。”家乐抖着腿努力在山路上往上爬,“你听过周文王和姜子牙的故事吗?”

    “什么?”

    “文王求姜尚于渭水之滨,为示敬贤之意亲自为他抬轿,姜子牙说,你抬了我八百步,我保你大周江山八百年。”家乐喘口气,说:“我背着你,要走满一千步,希望这样可以保你平安活到一千岁。我和你也可以在一起一千年。”

    “好,我数着。看你是不是背着我走了一千步。”叶乘风微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低。

    家乐喘得厉害,却觉得浑身是力气,他要背着他走到一千步,他们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以后,他会天天煮好东西给他吃,他会慢慢品尝,如品尝生活的滋味,隽永而悠远。

    ――正文完――

    60

    60、治病温情番外

    据说,点苍山有一位姓吕的道士,不用药,就可以使死人复活病人痊愈。这话有夸大成份,毕竟死人是不能复活的,被救活的“死人”只是一种假死,经过妙手施治才活了过来。

    但是吕道士治病救人不拘常法很少用药物倒是真的,用糯米团治昏厥,用童子便治腹胀,用逗笑治神志丧失,以惊吓治疗惊吓,用痛骂治气滞,前所未闻的治疗法,令人惊疑不定,可是偏偏效果很好,病人都奇迹般的治愈。

    久之,吕道士之名被传的神乎奇神,因为他姓吕,所以人们说他是吕洞宾转世。他是不是神仙不可知,见过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喜好美酒好美食,并不是一尘不染的神仙。

    家乐满怀希望背着叶乘风爬到点苍山吕道士的茅舍前,累得气喘吁吁,顾不上歇口气,虔诚地跪伏于地,恳求道长救命。

    偏偏那吕道士喝了酒正睡着,屋子里酒气熏天,身边伏侍的小童叫不醒他,只得在外面铺了草席,放叶乘风躺下,给他把了脉。问家乐:“是不是有人一直用药膳食疗为他调理饮食?”

    “是啊。”家乐更喜,想不到只是一切脉就能看出来,看来功夫不错,一个弟子都这么了得,想必师父更是妙手回春。

    “也亏你控制他的饮食,用药膳为他调理,否则他撑不了这么久的。”童子诊完脉开了方子。家乐拿过方子一看,见是黄莲、黄芪、地黄、石膏等物,都是对消渴症有效的。

    家乐立马拿了方子飞奔下山买药,买了药熬上,砂锅上弥漫着浓郁的药气,吕道十醒了过来,闻到药味皱了皱眉头,再看药方,眉头更是皱得能夹死蚊子,沉着脸对小童说:“你知道一个行医的人最重要的态度是什么?”

    童子看他脸色不好,谨慎地答:“应该怀有仁慈之心,视病人如亲人。”

    “错,医者怀仁慈之心,反而对病人下不了手,比如为摔伤病人正骨,或是缝合伤口,病人惨哭之际,你若是心软手抖错了良机,有可能正骨时差了毫厘,这毫厘之差有可能使病人终身留憾,慎之。”

    “哦,应该怀有慎独之心。君子居暗室不欺于心。”

    “这是最基本的为人道理,不止医者应该遵守。”吕道士教导他,“医者应该怀敬畏之心。对待病人病情,要知道畏惧,细细观察,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你只给病人诊了脉就妄下药方,你可知这病人是何体质,心性怎样?从哪来的?平时喜好什么吃食什么娱乐?”

    家乐听了忘了煽炉子,治个病还需要知道这些吗?

    吕道士教导弟子:“同样的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差异,或是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心情下,表现各不相同。医者存畏惧之下,时时战战兢兢,害怕损人性命,不敢稍有怠惰,才能全面了解病情,从而因症施治。”

    “弟子受教了。”童子恭敬地说,又转身出屋,要家乐把药泼掉,家乐愣了一下,扑到吕道士脚下,求他:“求道长救命,求你……”

    吕道士瞥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叶乘风一眼,问:“这人是你什么人?”

    家乐详细讲了他和叶乘风相识相爱的经过,把叶乘风的起居习惯都说得很仔细没有遗漏一点。

    吕道士听着,又细细察看了叶乘风的面色头发皮肤指甲,还诊了脉,说:“这位公子的病已经药石无效……”

    “啊……怎么办?”希望破灭,家乐快哭起来。

    “我要考虑。”吕道士又给了他希望,“你说你是御厨,你每天用梨做一个菜式,若是做得让我满意,我就给你的相好治病。”

    家乐重燃希望,目前正是秋梨下来的季节,正好这茅屋四周有几棵梨树,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实。

    家乐先做了紫糯雪梨盅,把梨的上部切下做盖,挖去梨核,把蒸熟的紫糯和桔饼桂圆、瓜条红枣之类,再盖上梨盖,大火蒸熟。香甜可口,每一口都有惊喜。

    吕道士闻到味道就面带惊喜,完全没有先前的稳重矜持,抓起筷子就大吃起来,一边吃好一边赞妙,还一边点评味道,也不知道他一张嘴怎么忙得过来。

    等吃得只剩下一个时,把盘子一推,说:“把这个给外面那个病人吃。”

    “可是他现在只能吃些粥。”

    “吃粥之余把这个也吃了。”吕道士只留下这一句,就回内室睡觉。

    家乐肚里骂他一句,吃了睡睡了吃真跟某些动物一样。却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把梨盅切成小块,想法子给叶乘风喂下去。

    第二天,吕道士仍然让家乐用梨做菜,家乐绞尽脑汁想花样,山东的棒打梨,江苏的百花梨球,云南的五禽戏宝珠,各省的梨做法,都做了一遍,居然没有重复。

    吕道士放下筷子,很满意:“嗯,梨丝入口一瞬,所有味蕾都复苏了,这一味菜,我从来没吃过,是你自创的吗?”

    “是的,道长要我用梨做菜,我把能记起来的菜式都做遍了,只好自己创造了。”家乐有些抱怨,“我们是来求医的,道长却要我用梨做菜给你吃,现在做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治病了吧?”

    “哈,你着急了。这些梨做的菜,又不是我一个人吃了,你的相好也在吃啊。”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用梨还能做什么花样了,求你赶快给他治病。”家乐很着急,不管不顾地说,“只要你能治好他,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哈哈……真是个痴情种子啊,那我成全你的这片心。”吕道士大笑,“你就给我当厨子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

    “好,好。”家乐想也不想地猛点头。

    “你是当过御膳房大总管的高级御厨,前途无限,却甘愿给我做厨子听我使唤,值得吗?”

    “当然值,只要你能救他,我一辈子当你的仆人,要我做什么都行,真的。”家乐信誓旦旦保证,“你是不是有独家秘方,或是仙丹灵药?快拿出来啊。”

    “不要扯我的衣服。”吕道士把他踹开,“快去做菜,你若是想不出用梨做新菜式,就用生梨也可以,每天一个,给你的相好吃。”

    “哎……”家乐无奈地看着吕道士吃完美食又去睡觉,握了握拳也没有办法。上树摘梨,摘了一篮拿到溪边洗了,对吕道士的弟子抱怨:“治病如救火,你师父却不肯施治,却要用梨做菜给他吃。”

    “可是你的相好每天也在吃梨啊。”徒弟安慰他,“你不要抱怨了,师父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梨能治病吗?”家乐疑惑了,可是没听说梨能治病啊。况且,消渴症不是不宜吃水果吗?

    “我不知道,可是师父为人治病往往出人意料。”小徒弟给他讲了吕道士先前治病的传说。

    有一回一个男孩在外面玩耍完回家后昏迷不醒,大夫束手无策,吕道士来了以后看了看病人,不开方不施针,只问:“他在哪里玩耍?带我瞧瞧。”

    家乐搞不懂了:“孩子病了他不赶紧治疗却到他玩耍的地方转悠,搞什么名堂?”

    “师父的妙招你当然不懂了。”小徒弟告诉他,吕道士到男孩玩耍的地方转了转,然后命人蒸了一锅糯米饭,用手捏成饭团在男孩后背前胸反复揉擦滚动。

    “天哪。”家乐叫起来,“他倒底搞什么?”

    “男孩的家人也是如你这般问。可是如此弄了半天,男孩醒了,病也好了。”小徒弟看着家乐惊讶无比的面容,得意地告诉他,那男孩调皮,在山野玩耍时脱过上衣,不知蹭着什么荆棘,沾了一些不知名的毒花粉,所以毒入皮肤以致昏厥。吕道士到男孩玩耍的地方察看过,又问了男孩玩耍时的详细情景,得知男孩玩耍时脱了汗衫,便知端的,于是用糯米饭团反复在男孩背胸部推滚,把看不见的毒刺吸了出来,等糯米饭用完时,男孩自然醒来。

    家乐惊讶地眨巴眼说不出话来,原来医者治病不仅是望闻问切,还要到病人呆过的地方察看现场,还要问病人发病前如何玩耍,这里面的名堂真不少。

    徒弟又讲了吕道士治病的一桩事,有一回巡抚衙门请吕道士为小姐治病,小姐不思茶饭腹胀如鼓面黄股瘦,找了好些大夫都治不好,吕道士受邀上门,诊了脉后却不开方也不施针,将一双筷子扔地上要小姐拣起来,小姐勉强扶着腰拾起来,他又扔了个东西要小姐拣。

    “他到底想干什么?”家乐想不明白,被这疯癫的道士弄糊涂了。

    “原来那小姐与人有了私情怀了身子,其它大夫畏惧巡抚的权势不敢明言。师父诊了出来,还发现小姐胎位有问题,所以不停地要她下蹲纠正了她的胎位。巡抚夫人很生气,说:我是要你开个方子在不伤身的情况下把胎打下来,你怎么反而这样做?

    但是师父面对巡抚大人出的重金和威胁毫不动摇,坚持不肯下落胎药,反而开了安胎的药膳,以此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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