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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系列之先生[出书版] 作者:梨花

    如铁石,你也不用死磨硬缠了,没有用。当然了,我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一滴酒不让你沾,只是每日里都有个定例,喝完那三杯,就别想了,横竖有零食杂耍戏文可看,把精神且分散一些,长了就好了。」

    齐康这样说,水无攸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心中也知对方是为自己好。就因为如此,弄得他不知该感激齐康还是该恨他好。

    好在太子府里藏书甚多,每日练剑看书,偶尔听出小戏看点杂耍,日子也不寂寞,十分难熬时,挑自己喜欢的零食吃一点儿,也暂可压下酒瘾,要知道,那太子府里的膳食,比起他寻常吃的,可谓是云泥之别了,能不爱吃吗?

    须臾便是春尽,这一日正在后花园藤架下看书,就听齐康的声音道:「无攸,无攸,走,咱们快进宫去,我外公从边关带的极品猴儿酒,我已让母后给你留了一坛子,一是给你尝个新鲜,再来外公也想见见你,咱们大婚那会儿,老爷子在边关正开战呢,没办法赶回来。」

    「极品猴儿酒?」水无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猴儿酒他不是没喝过,但是能称得上极品猴儿酒的,据说只有冉国北部边疆那里极小一块地方出产的猴儿酒。

    因为那里冬长夏短,许多山峦都是常年被冰雪覆盖,其中有许多珍稀植物和果子,只有一种灵巧无比的雪猿可以采摘,用这些果品酿成的酒,不但味道极美,而且强身健体,补气归元,可说是酒中圣品。

    水无攸连忙站起来,齐康携着他回屋换了衣裳,两人就往皇宫而来。一路上,水无攸不无担心的问:「康儿,你说你堂堂太子,却娶了我这个男妃,你外公看见我,会不会一刀就把我劈了啊?」

    因为成婚之后,齐康说不宜再以先生学生称呼,遂改叫水无攸为无攸,水无攸也只好叫他康儿。

    却听齐康笑道:「怕什么,是我央父皇下旨赐婚的,老爷子要杀也只能杀我和父皇,他敢弑君吗?我觉着他是不会动怒的,若要动怒了,有我护着你呢,杀了我也不能让他动你一根头发。」

    水无攸心里一暖,他这人经历的太多,那些风花雪月和甜言蜜语根本无法打动他分毫,然而越是这样朴实平常的话,就越是让他心动不已。

    当下不得不板起脸来掩饰道:「咳咳,自然是该你挡的,我还不是被你和皇上逼着嫁进来嘛,不然这时候我也早娶一个女人成家了。」

    「不许,谁若敢嫁你,我就杀谁。」水无攸话音刚落,齐康就大吼一声,然后死死抓紧了他的衣袖,那模样好像是不抓紧,他就真的会找一个女人成亲去似的。

    水无攸先是一呆,接着看到四周几个宫女太监都停下脚步向这边张望,不由得又羞又气,小声道:「你要死啊,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开开玩笑,你怎的就当真起来。摊上你这个混世魔王,我还能去找谁?还敢去找谁啊?」

    虽是训斥口气,但心里却觉有些甜丝丝的。

    齐康这才满足的笑了,搂着他慢慢往前走着,一边道:「那是自然,你便是想逃走,我也绝不会放的。我不但要缠着你这辈子,还要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缠着你……」

    四周太监宫女见了这景象,纷纷耸肩摊手,心想殿下和太子妃也太恩爱了吧?你们恩爱就恩爱好了,干什么要来我们眼前现,唉,可怜我们这些出不了宫的笼中鸟啊,除了眼红羡慕,还能怎么样呢。

    最后,齐康受不了水无攸可怜巴巴的哀求眼神,到底又开口跟他外公要了两坛猴儿酒带回太子府,只把水无攸欣喜的,那一夜真是任他予取予求,两人一夜厮缠,俱都快乐无比,直到黎明方沉沉睡去。

    齐康五更天是要上朝的,轻手轻脚爬起来,唯恐吵醒了水无攸,因吩咐小闵子和叮当道:「看好了无攸,他不醒不要叫他,那猴儿酒虽是滋补的东西,但别由着他喝多了,补过头了不是玩的,再说毕竟是雪山上的果子酿成的酒,寒气大,他也禁不住,要喝时定要给他暖好了……」

    如此细致入微的嘱咐了一大篇,方出了府门,去上朝了。

    水无攸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果然不出齐康所料,他刚起来便要猴儿酒喝。小闵子自然不给。水无攸馋虫上来,心里就不得劲儿,想着吃完饭说什么也要去偷喝两杯。

    正琢磨着呢,就听叮当轻声道:「公子,你也别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意。今日上朝前特地嘱咐了我和小闵子好久的。」

    说完便把齐康那些话一一细说给他听了,半晌方叹了口气,喃喃道:「只可惜,我们终是江南国人,若……若公子不是降臣,你们俩该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一对神仙眷属啊。」

    水无攸怔了怔,便慢慢坐下来,心中把偷喝酒的心思都抛开了,暗道康儿昨夜也没睡多少,却还只念着让我多睡,又是实心为我的身体考虑,唉,实在……是不该辜负他,只是叮当,你必要在这时候来提醒我的身份吗?如今我投降后,已是三年多过去,我还能有多少自欺的日子,便不能让我自欺的彻底一点吗?

    想到这里,便站起身,走到门边窗前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低声对叮当道:「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说出来,白白的惹人疑窦,于你也不好。好吧,我不想着偷喝那酒就是了,只是已过晌午,我才吃了早饭,须得消化消化,你陪我去园子里走一走,散散心吧。」

    叮当自然答应,和水无攸慢慢来到后花园,水无攸便在那张他最喜欢的藤架下的椅子上坐了。

    水无攸喜欢在藤架下坐着,所以这太子府里也随处可见一架架茂密的藤萝,那下面必然是有两张椅子的,有时候还会有一张精巧的汉白玉圆桌。

    这架藤萝下却只得一桌一椅,平日里只有水无攸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来到此处。

    「公子,听说江南的皇帝往边境上增兵了,到时候,和冉国势必有一场大仗要打。」叮当静静站在水无攸对面,往桌面上摆着自己带来的零食茶水,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然而那语调中仍是忍不住透露出一丝兴奋。

    水无攸倚在藤椅背上,他微微闭着眼睛,听见叮当的话后,良久没有出声,正当叮当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他慢慢说了一句:「叮当,你就那么喜欢战争吗?战争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叮当神色一凛,连忙低头小声道:「没……也没有了,我只是想着,如果江南和冉国大战,也许……公子,我们还有回去的机会,难道你不想回去吗?公子,你在异国的土地上,如今又被迫做了太子妃,永远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是七尺男儿,理应纵横沙场驰骋万里扬名天下啊。」

    水无攸又是半晌不做声,午后的阳光透过藤萝的缝隙,斑斑驳驳照在他的脸上,让叮当看不清他的表情。很久之后,他才看到水无攸睁开眼睛,摇头叹息了一声:「唉,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这天下永远太平,没有战祸,我宁愿庸碌无为的了此一生。」

    「啪」的一声响,水无攸睁开眼睛,看到叮当把桌上的茶杯打翻了,然后这一直忠心耿耿的小管家愤愤道:「公子做了太子妃,难道就真被殿下的温柔和这富贵生活磨尽了风骨吗?为什么?虽然叮当从未说过,但在叮当眼中,公子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你……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叮当……」水无攸开口唤了一声,让悲愤的叮当倏然回神。他似是惊了一跳,垂头道:「公子,叮当一时情急,放肆了,您……先在这里坐着,叮当去给你再拿些糕点过来。」说完就匆匆离去。

    水无攸目注他的背影良久,方摇头笑了笑,叹气道:「唉,你这孩子……」

    虽然听到江南向边境增兵的消息,预想当中的大战却是一直拖到了三年后。只因江南和冉国边境上都各有不同敌人滋扰。因此两国只是对峙,并未开战,直到将周围那些挑衅的其他国家收拾的差不多了,两国君主方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对方身上。

    齐康在这三年里,可说是收获颇丰,不仅以太子之尊亲赴前线作战,更因其百战百胜的功绩而成为名震天下的风云将军。至此,政权军权终于都牢牢握在了他手中,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分毫。

    当然,水无攸这三年也没有闲着,齐康去哪里,他身为太子妃和太子的老师,以及军中不可多得的谋士,自然也是要跟到哪里的。

    这三年间,齐康在他的教导下慢慢成长,变得越发厉害,而两人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现在赫然是整个冉国的模范夫妻了。

    当然,这与齐康的不懈努力和他对水无攸的无尽柔情是有很大关系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水无攸其实是一个很心软很多情的人。

    三年多来,齐康对他始终如一,没有过半分的不敬和冷落,更何况对方又是一个聪明绝顶英俊潇洒的少年,惺惺相惜之下,情到深处也就不奇怪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中秋,齐康和水无攸进宫与皇上皇后一起过节,热闹到三更,皇上皇后自去歇息,让他们自便,两人见夜空上月色如洗,于是商议了一下,便把小闵子留在宫中,他们自己却叫开宫门,自回太子府去。

    三更时分的帝都里,街面上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巡逻的士兵,连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并肩走在月下,一双影子拖得老长。

    「若这时候再来一次刺杀,杨青又不在身旁,单凭我,可没办法救你了。」水无攸不知为何,就想起上一回的刺客,拿来取笑齐康。

    却见齐康沉稳一笑,轻声道:「今日里如何要让你护我,该我护你才对。若有刺客,便是没有杨青,不须你动手,我也可收拾的下。」

    如今的齐康,早已不再是当日那个亦步亦趋跟在水无攸身旁的少年,他比水无攸要高一个头,身材高大挺拔,英俊的面容已隐隐有了天下之主的霸气和贵气。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常常让水无攸也转不开眼睛。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是了,我知道你这些年跟那些大内密宗的高手学习武艺,早已非昔日阿蒙,像我这年老力衰之人,在你面前与废人无异了。殿下度量着,现在我能否接下您的一百招呢?」水无攸撇撇嘴,心想好不要脸,顺着杆儿就爬上来了。

    齐康哈哈一笑,搂着水无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方意气风发道:「无攸怎会是年老力衰?你是风华正茂才对。不过这功夫嘛,我倒的确是敢托大了一些,但若说你不敌我百招,那我也太托大了,怎么着二百招之内,我想我还是拿不下你的。」

    「什么?二百招后你就想拿下我?」水无攸细长的剑眉倒竖,一把推开齐康,又好笑又好气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便是武林至尊,还不敢和我这么说话呢,你就狂成这样了。」

    齐康重新粘了上来,呵呵笑着道:「这不是说笑吗?你今晚上又贪那螃蟹美味,吃了许多,怕你积在心里,所以逗逗你。」

    「你每次都有理由。」水无攸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却任由齐康牵住了他的手,慢慢向前走着。

    「无攸,我有个错觉,好像我们便这样一直走着,就能在月光下慢慢走到地老天荒。」

    夜凉如水,月色撩人。冷清的大街笼罩在月光中,似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让齐康的心越发柔软起来。

    「若是这样,该有多好。」水无攸的目光也迷离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生出几分慌张,好像这样的幸福,只是南柯一梦,当月光退去,这个美梦便会醒来一般。

    「会的,一定会的。」齐康坚定的搂住了水无攸:「你放心,没有什么可以拆散我们的,你看,我以一朝太子之尊,娶了你为太子妃,尚且没有任何波折,又有什么是可以拆开我们的呢?」

    国仇家恨。水无攸心里突然的就跳出了这个字眼,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靠的齐康更近了些,一边皱眉道:「不要把话说这么满,你就不怕老天嫉妒我们。」

    齐康呵呵一笑,复又搂住了他,两人不再说话,只是慢慢沿着道路走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便看见巍峨的太子府。

    第十五章

    「无攸,江南和冉国,只怕是要开战了。」

    走到了自家门口,齐康忽然轻声说了一句:「父皇属意让我出征,你……要不要跟我去?」

    水无攸停下脚步,转脸怔怔看着齐康,半晌方呢喃着说出一句:「要……开战了?康儿,就没办法……阻止吗?」

    齐康无奈的摇头:「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无攸,哪个君王没有野心?就算我今日是皇帝,可以不和江南开战,江南国也是不会甘休的,所以,这一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水无攸知道齐康说的都在理,低头想了一会儿,方轻声但坚定的给出回答。

    「好。」齐康欣然点头:「无攸,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不用你给我出谋划策,或许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只要你伴在我身边,我就无比的安心,无攸,我只希望你在记着江南是你的故国的同时,也能记住你现在是我的爱人,是我唯一的爱人,我……离不开你。」

    「你放心,我分得清的。」水无攸苦笑了一下,聪明如他,怎会猜不懂齐康话中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不要因为心怀对江南军队的私心,而暗中传递消息,或者干涉影响战局。

    苦笑一声,水无攸有些茫然,齐康已经提前给自己下了药,那如果到时候自己真的传递了消息,他会原谅自己吗?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投降,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是为了让他成为最成功的卧底而设下的圈套,他……还会接受自己,还会继续爱自己,说自己是他唯一的爱人吗?

    一阵冷风袭来,水无攸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衣服,忽然问觉得好冷,是因为……幸福就要走到尽头了吗?这样想着的他,几乎是有些惶恐的抓住了齐康的胳膊。

    ◇

    春节过后,边疆终于传来了消息,江南国比起其他不择手段的小国家,还是很有风度的。

    一个副将,八百里加急带来了江南国的战书。因为所有人都对这场战争心知肚明,所以朝堂上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齐揽很镇定的和群臣们商量计议,最后果然是派了齐康挂帅,带领五十万大军出征。

    水无攸本想将叮当留在府中,奈何都跋涉到了边疆,才发现他竟然乔装改扮混在队伍中跟了过来。无奈之下,也只得由他去了。

    站在城墙之上,视线的尽头飘扬着江南国红蓝二色的旗帜,那些旗子的后面,就是他的故国,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午夜梦回时也会悄然泪下的故国土地。

    可是他却回不去,相隔咫尺,却是远如天涯。除非他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然而时至今日,他已经决定,就算成为国家的千古罪人,也绝不要背叛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所以,他今生只怕是注定再也回不到那个如诗如画的美丽故乡了。

    水无攸的泪无声滑落下来,忽听身后有人问他:「公子,你怎么了?」回头一看,却是叮当,他手中拿着一块帕子,递给他示意他擦擦眼泪。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水无攸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对叮当淡淡道:「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再踏上故国土地,所以难免有些百感交集。」

    因为是背对着叮当,所以水无攸没有看到对方一瞬间冷冽起来的目光。

    叮当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再看一眼远方的江南旗帜,他也转身,随水无攸下了城楼。

    战斗很快便打响了,连续一个月,双方没有一天停止,但因为实力相当,所以各有死伤,谁也没占到便宜。

    水无攸遵守了承诺,他没有向齐康透露关于江南军队的一丝资讯,也没有为他谋划过一点东西。他就只在军帐里待着,平日里很少出去,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帐中发呆。不管怎么说,江南和冉国的战争,对他的伤害还是太深了。

    这一日正在帐中看书,忽然一个小校进来,手中端着一盘子点心,嘴里虽然说着参见太子妃,双眼却直盯着水无攸,目光可说是放肆之极。

    水无攸不悦,正想问他来做什么,却见那小校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怕太子妃饿着了,所以特地吩咐我送些点心过来。」一语未完,却把手伸过去,在桌上放了一封书信。

    水无攸心中大震,呆呆看着那个小校,半晌方能勉强镇定着说出话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此时已经明白,这小校是江南国安插在冉国军队中的奸细,而这封书信,不用说,自然便是江南国主帅给自己的信件了。

    待那小校走后,水无攸忙不迭的打开信件,就见里面果然是催促自己打探军情的内容,这位主帅昔日就和他一起作战过,两人十分熟稔,因此这字迹他认得。信里还说,若是可能,让水无攸向齐康献一条计谋,最好能将他引入埋伏圈中,一举夺胜,则他亦可风光还朝。

    水无攸的手细碎的颤抖着,咬着嘴唇半晌没有做声,然后他毅然起身,燃起烛火将那信件烧成灰,又把残迹收拾了。他呆呆望着那盏烛火,心中告诉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之后几日,无论那小校怎样暗中潜进来催促,水无攸只以没有机会为借口,然后仍如无事人一样和齐康相处。他已打定了主意,自己答应过齐康,两不相帮,即便是为此背叛了江南国,也在所不惜。毕竟故国的几十万军士是几十万无辜的性命,冉国这边的又何尝不是?忠心情意两难全之下,他只有中立。

    然而水无攸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早就落在齐康的掌握之中。江南国在冉国有卧底,冉国在江南国又怎会没有。只不过水无攸这个奸细的身份实在隐秘崇高,除了江南军的主帅,无一人得知而已。然而即便如此,冉国的奸细也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一点端倪,去信给齐康,让他小心身旁卧底。

    齐康接到信件后,并未怀疑水无攸,他没有忘记四年前,就是因为自己不信任爱人,害的他和自己都险些葬送了性命,更差点儿把冉国三十万大军送给伊犁国,这四年多的朝夕相处,他对水无攸早已是爱入骨髓,并且无条件的信任对方。

    然而那小校频繁出入水无攸的大帐,又怎能躲过有心人的眼睛,齐康信任水无攸,不代表谁都信任他,没过几天,就有人将这情况报了上去。齐康表面上把那人呵斥了一番,却也不禁暗暗留心,果然就被他发现了水无攸的古怪之处。香t第

    然而今日的齐康,早不再是当日的冲动少年了。虽然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以及恐惧快要将他灭顶,但他仍然是不动声色,每日里回去和水无攸还如往常般谈笑风生。

    一边又忍不住替他辩解,自思道:无攸是江南人,那主帅想借他之力倒也正常,只要无攸打定主意两不相帮,我又有何可气可叹的。这样一想,倒也释然。

    战事渐渐紧张,冉国军队逐渐占据了上风,江南军队败仗连连,损失惨重。那主帅急了,威逼水无攸立刻给他冉国军队的部署图,不然就要把他的奸细身份揭穿。

    水无攸心里也着急,他虽然打定了主意,也知道自己只要向齐康坦白,对方必然不会因此绝情。可江南军队这样下去,势必要被冉国军队一举击败,若只是打败了还好说,但他心里偏偏清楚,冉国养精蓄锐,处心积虑,和江南周旋了这么多年,如今忽然势如破竹,又怎肯放弃这大好机会,不占领十几座城池,焉能甘休,到时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士兵,更是那十几城的百姓了。

    然而分布图是不能给的,若给了,让江南军队清楚齐康这里的粮草方位,主力虚实,虽然可以扭转败局,但对于冉国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这种情况下,水无攸实难决断。叮当每日里冷眼看他独坐发呆,大概也知道他心中难过,竟意外的不来鸹噪。只是每日不知道在外面逛荡什么,水无攸也无心管他。

    江南军队又接连吃了几场败仗,不说那主帅每日一信催逼他,就连水无攸自己,也坐不住了。没办法之下,倒让他想出了一个无奈之下的下下策。

    此时已是夏末秋初,秋风渐起,水无攸知道冉国的粮草库是在东面的一个小山谷中,那里有刚运来的几百吨粮草,只要把这个方位通知江南那边的军队,把这粮草库烧了,那么冉国军队短时间内必定不会有太大的战力,调集新粮草运来的时间,就是江南军队的喘息之机。

    而且只通知粮草的方位,江南军队不知道大军驻扎的地方,也不可能贸然发动突袭。水无攸实在是没办法,思虑再三,愁肠百转,最后只好匆匆画好粮草库的地形图,交给了那个小校,言说其他消息要慢慢打探,目前只知道这些,让江南主帅好好把握机会。

    那小校走后,水无攸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倒在椅子上。一向洒脱不羁的人,此时却又是愁又是惧又是痛又是悲,浑然连一点主见都没有了。

    「总是要想个法子,让战争消于无形才是,不然我做什么,岂非都是饮鸩止渴?」他喃喃自语,只觉心中又闷又痛,忽然喉头一阵腥甜,似有东西涌出,忙拿帕子接住,果然是一口鲜血。

    水无攸叹了口气,也不敢声张,将帕子扔了,回头默默坐在床上,心里仍如油煎火烧一般,盼着齐康回来,却又害怕他回来。如此辗转反侧,真是坐立不安。

    而与此同时,在几里外的帅帐中,齐康手里正拿着前一刻水无攸让小校传递出去的那张粮草库分布图。

    他面色平静,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几个心腹将领都望着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齐康的表情,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暴风雨前的天空。

    「那个奸细……会不会起疑心?」过了一会儿,齐康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然后他仔仔细细的将这张图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他折叠的是那样仔细,好像是务求让这张图没有一丝破绽。

    「回殿下,那人现在还没醒,就算醒了,他肯定以为自己是被石头绊了一下,昏过去呢。所以应该不会有疑心。」一个将领起身恭敬回答。

    「好,将这张图仍放回他身上,让他带去给江南军队的主帅。」

    齐康一摆手,小闵子接过那张图,递给了之前答话的副将,他可没有自家主子那份定力,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是。」将领答应一声,带着图匆匆出了大帐。这里齐康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眼,目光从每一个将领的脸上扫过,沉着道:「既然本宫的太子妃给江南军队送去这样一份大礼,贵客势必即将到来,我们可不能怠慢了,让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诸位将军有何提议,请尽管直言,我们务必要将这一仗打的漂漂亮亮的。」

    众将领面面相觑,还不等说话,就听齐康断喝一声道:「看什么?本宫让你们出谋划策,至于太子妃那边,本宫自有处置,你们不必理会。」说完,他亲自铺开桌上地图,大声道:「都给本宫过来。」

    「殿下,要不然,您先歇歇,究竟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小闵子急了,身为齐康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当然很清楚现在主子的心里是怎样一番翻江搅海的光景,唯恐被齐康这样强压着,日后会做出病来,因此抖着胆子劝了一句。

    「闭嘴,滚。」齐康又是一声大吼,声音震的帅帐都抖了三抖,那些将领连忙将小闵子劝了出去,心中都知道此时的太子殿下惹不得,于是一个个极尽所能献智献计,就是没人敢安慰一句。

    水无攸一直等到夜色降临,齐康才悠悠然回到府中,一回来,就吩咐人做一桌宴席,说是今夜月色正好,要与水无攸对饮几杯。

    齐康从未有过这样举动,水无攸就觉得一颗心猛往下沉,然而见齐康浅笑淡淡,他便也不动声色,稍顷酒菜上来,两人对面而坐,轻言慢语,不一会儿,已经是两壶酒下肚,桌上的菜却没有人肯动一筷子。

    「无攸,还记得我们从成亲那日起,到现在是过了多长时间吗?」齐康举着杯子放在唇边,忽然偏离了话题,问出这一句。

    水无攸的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仍然带着笑回答道;「不记得了,这种事情谁去记它?我只知道每年的三月十六,你都会让我喝一壶美酒,算是微微的能尽点兴。」

    「我可是记得的。」齐康呵呵一笑:「我们是三年前的三月十六成的婚,时光荏苒,到今日已是整整三年零一百二十四天了。」

    「你记得倒清楚。」水无攸摇头笑着,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绵厚醇香的美酒,此时却是如此苦涩。

    他心中亦在苦笑,暗道果然不该做亏心事,谁想到现世报这样快的就来了,老天爷也忒残忍,这一顿过后,还不知有没有喝酒的机会,怎能在此刻如此折磨他呢。

    「自然记得清楚,你的事情,我有哪一件不上心?」

    齐康也将酒一饮而尽,忽然慢慢收了面上笑容,伤感道:「我只以为,你对我其实是不怎么上心的,但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关心我,甚至犹胜于我关心你,不然,那粮草库的位置,除了我最心腹的亲兵和几名将领,没人知晓,你是怎的就知道了呢?」

    饶是水无攸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候亲耳听齐康说出这句话,也不由得是晴天霹雳一般,他抬起眼,看向齐康,却见对方的面容虽然强自平静,但一双手却抖的连杯子都几乎无法握住。

    心中一股尖锐的痛楚蓦然袭来,喉头又有一股腥甜涌上,却被水无攸狠狠吞了回去。他苦笑一下,放下自己的杯子,低头轻声道:「康儿,我以为你总该让我吃点饭,才会挑破的。不过也好,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一些晚一些又能如何?我……终究是不能长长久久的自欺下去。」

    齐康沉默,半晌,他也放下了杯子,深深呼出一口气,静静道:「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会辩解一番。哪怕只是胡言乱语,哪怕那辩解是那样苍白无力,哪怕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可是,这样我总有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有一个相信你的台阶可下。但偏偏,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你的性子,是那么骄傲。你是一个奸细,却也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水无攸的泪光终于在眼角闪烁起来,他唇边却泛起一抹笑:「康儿,我哪有你说的那样伟大,奸细就是奸细,别玷污了英雄这两个字。」

    齐康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颤抖的举起手:「来……人,带下……去……」他的声音也终于不再平稳,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被分作了好几截。

    有两个士兵走了进来,水无攸平静的站起身,他从齐康的身边走过,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最后跨出去,慢慢走进院子,又跨出大门,走进那个专门为他预备的牢房。

    齐康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直到水无攸的身影消失在院中,他才又拿起酒杯,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他用破碎的不成调子的声音断续道:「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再长一点的……时间吗?因为……因为我知道自己……就快忍不住……这眼泪,我……我怕我再等,就会心软,心软的……将你……拥到怀中,假装……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就忍不住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叮当也被两个士兵押进了这特殊的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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