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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系列之先生[出书版] 作者:梨花

    会放的。我不但要缠着你这辈子,还要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缠着你……」

    「无攸,我有个错觉,好像我们便这样一直走着,就能在月光下慢慢走到地老天荒。」

    他还记得他们慢慢走回太子府的那一夜,夜凉如水,月色撩人,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好长,好长好长,长的好像……真能带他们一起走到地老天荒一样。

    水无攸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他又想起成婚那日的晚上,小闵子特地端来点心果脯,说是齐康吩咐的,怕他饿极了动了房里的吃食,日后会不吉利。

    心中叹了口气,水无攸忍不住想:当日明明都那样的小心了,唯恐冲撞了什么东西,不吉利,会导致成婚后的分离,什么东西也都没敢动,可怎的今日,却还是一场生离死别呢?

    康儿,只怕……我是要走了,我累了,撑不下去了,这一世,不能陪你到老。若有缘分,咱们下一世里再纠缠。只但愿那时候我不是水无攸,你也不是齐康,咱们……就是一对平平常常的百姓家的少年,相识,相知,相爱,执手便是一生,相对到白头……

    水无攸干裂的嘴唇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微微的翕动着,他只能在心中努力的保持着一点清醒,喃喃的重复着,重复着自己的愿望,好像这样,便可以在九泉下安心等待齐康,等他和自己一起携手过那奈何桥。香t第

    「先生……」渐渐模糊的意识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水无攸心中一颤,猛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然而视线中出现的英俊青年,却不是他记忆中那张面孔,虽然,这张面孔也是那么的熟悉。

    很想说话,然而水无攸终是坚持不住了,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到耳边青年焦急的大喊声:「御医,快传御医……」

    ◇

    「殿下,边关来报,说是继赵挺那个暴君驾崩后,江南前些日子又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因为那边人都没经历过这样大的雪,所以着实是受了不小的灾。末将觉得,皇上只怕要召殿下商议攻打江南国的事情了,这绝对是个好时机啊。」

    对面的将领在那里兴奋的摩拳擦掌,而齐康却恍若未闻。边关距京城十分遥远,江南的那场大雪,应该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齐康有些担忧,不知道水无攸那么瘦的身体,能否支持他度过这个寒冬。转念一想,他有功夫在身,应该……不会这样轻易就出事吧?

    正出神间,忽见杨青走进来,他的神色十分古怪,进来后躬身道:「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臣有一件事,要向殿下禀告。」

    齐康回过神来,那将领早已知机告退,于是屋里就剩下齐康和小闵子。

    「什么事情?」齐康叹了口气,他现在心里很烦,满脑子想的都是水无攸,别的事情,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听,更不想去用心了解。

    「殿下,我表弟今天过来看我。和我说起了一件奇怪的事。」

    杨青来到齐康身边,低声道:「殿下你知道,我表弟是个商人,来往于江南和冉国之间。他也来过咱们府里几趟,对于水无攸和叮当都是认识的……」

    杨青不等说完,小闵子就急道:「杨青,你到底想说什么?」一边说着,就给他使眼色,心说你没看见太子殿下一脸的不耐烦吗?还嗦什么?等着当出气筒是不是?

    杨青顿了一下,不理会小闵子的示意,又接着道:「他前阵子在江南,新皇登基诏告天下的时候,他恰巧也在人群中。刚刚他和我说,站在皇上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以前……以前跟着……水无攸的那个……叫叮当的小厮。」

    此言一出,齐康和小闵子都吃了一惊。小闵子便撇嘴道:「我说杨青,你是糊涂了吧?叮当虽然是和水无攸一起送回去的,可他不过是个小厮,哦,别是进皇宫做了太监吧?那倒有可能。」

    杨青急道:「我也是这么问我表弟的,但他说,不是太监,他还现问了朋友,都说那是四品带刀的侍卫服色,他……他竟成了新皇身边的近身侍卫,而且小小年纪,就是四品,我表弟说了,千真万确他没有看错,殿下,您说,这事儿不是有些古怪吗?」

    齐康慢慢站起,又慢慢坐下,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敲着桌面,这是他平日里思考的习惯。小闵子和杨青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骇人,到最后忽然间就变得没有一丝血色,两人心里不自禁的都是惊骇莫名,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无攸……」忽听齐康大叫一声站起来,一把拿起衣架上的披风,连声喊着:「备马,杨青,带十五个铁面,随我立即去江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杨青你吃了豹子胆了?都不让我去通报给皇上,就让殿下这样跑出来,等回来让皇上知道信儿,先就砍了你,再砍了我,哎哟我可让你拖累死了,敢情上次从江南回来那五十军棍没把你打死你有点不甘心是不是?」

    飞奔去江南的路上,小闵子终于趁着吃饭的空儿得以在杨青耳边恨恨的埋怨。

    杨青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放下手中的馒头,见齐康坐在远处的树下,他才小声道:「你不要抱怨了。我不阻止自有不阻止的道理,难道还真能像你所说,我是活腻了吗?」

    「你还有道理?到底你有什么道理?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云山雾罩呢。」小闵子又是气又是担忧,饭也吃不下去。

    杨青叹了口气,沉声道:「当日我们去山谷埋伏,将偷袭的江南军杀的大败,还把飞鹰将军给宰了,真是战绩辉煌,却没想到我们的大营竟也在同一时间被江南军偷袭。」

    小闵子点头:「对啊,不是说是太子妃,哦,是水先生给透的信吗?要不然殿下怎么就舍得将他送回江南,永不见面了呢?」

    杨青垂首道:「其实这件事里,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先生会在同一时间内分别送两封信给江南主帅,不过他向来聪明绝顶,若是为着小心谨慎,生怕其中一封信被截获,所以分开来送,倒也是有可能。何况我们的确吃了大亏,江南军也没讨到便宜,说明他送的两封信都是真的,是背叛了我们冉国的举动。」

    小闵子想了想,点头道:「没错啊,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吧?」

    杨青点头道:「可不是,就因为如此,殿下把他送了回去,即使他被我朝安排的内奸陷害,从有功之人变成有罪之人,被发往采石场折磨,殿下虽然痛彻心肺,却也不能搭救于他。」

    小闵子感叹道:「可不是,殿下从江南回来后,就是强撑着掩饰罢了,我都担心,他这样憋着自己,早晚得憋出病来。」

    「但现在忽然传来了叮当成为四品带刀侍卫的消息,这就不同了。」

    杨青继续说,不等说完,小闵子便反应过来了,大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是说……」

    杨青也是不等他说完,便点点头,一边竖起食指到唇边示意他小声,然后回头看了远处的齐康一眼,又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没错,我们之前都忽略了叮当,因为他一直都是先生的小厮,平日里也没看出什么本事,所以谁也没有疑心到他头上。但是你现在想想,以那个赵挺残暴多疑的性格,他怎能放心让先生独自来做卧底?说不定叮当就是在先生身边的暗棋,只不过先生也不知道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先生是被那个叮当给卖了?其实他没有通敌?」小闵子说到这里,面色大变,不自禁的就捂住了自己嘴巴,因为这种情形他实在不敢想象,也难怪齐康会这么急的赶往江南。

    「先生给江南军送信是肯定的,那封说明我们粮草库的信的确是从那个在他帐里出来的小校身上搜出的,但是你要明白,当时江南军节节败退,如果先生只给了粮草库的图,让他们偷袭得手,那只不过是拖延了我们的进攻而已,这样江南军便有喘息之机。他是江南的旧臣,这样做,虽是罪不可恕,却也情有可原……」

    小闵子点点头,这一次彻底明白了,咬牙道:「我知道了,粮草库的图是先生传过去的消息,我们军队的部署图却是叮当给的。江南军兵分两路,进攻粮草库的失败了,进攻我们大营的却得手了,所以先生成了卖国贼,被发往采石场为奴,叮当却成了大功臣,做了四品带刀侍卫……」

    他说到这里,猛然抡起拳头砸向地上,低声吼道:「叮当啊叮当,看不出来,你竟还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和高绝智计,我……我竟一直都看错了你……」

    杨青道:「我之前还为那王乔庆幸,心想这厮果然厉害,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利用粮草库的失败,就把先生给送进了采石场,现在想来,那赵挺虽然残暴多疑,但连咱们皇上都说他是狡诈如狐,若先生真的也给了他们我军的部署图,他怎肯相信王乔的一面之词,将先生治罪,唉,怪只怪……我们当局者迷,竟……竟没看透这一点。」

    小闵子正要说什么,就听那边齐康喊道:「走了。」说完他当先上马,竟是不等那些才站立起来的侍卫们,飞驰而去。

    ◇

    二月的江南京都,还有些许的春寒,然而枝头上却已都打了花苞,柳条依依杨花漫漫,人人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衫,哪里还有一个多月前雪灾的痕迹。

    终于远远的就看见了零塔采石场,不知为什么,越往这里来,齐康的心就越慌乱。他想起几个月前看到的骨立形销的水无攸,他很怕这一次自己会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他怕的甚至不敢催马上前。可是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压抑这股近乡情怯的恐惧,只因为他太清楚,水无攸即便活着,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自己必须要尽快将他救出来。

    终于来到了悬崖上,站在几个月前站过的地方,齐康和杨青小闵子焦急的寻找着。

    此时正是上午,偌大的采石场,熙熙攘攘的全是干活的奴隶,足有几百人,三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怎么回事?难道是剪了头发?又或是更瘦了,所以认不出来吗?」

    小闵子心急的咕哝着,而齐康的心却在一寸寸往下沉,他觉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开了,又好像所有的思想都凝滞了,只因他已经发现,这些人中,并没有几个瘦成水无攸那样的,即便有两个,也都不是他。

    只是心中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正视那个最可能的答案,他甚至心急的往前踏了两步,想着再找不出来,他就跳下悬崖在人群中挨个寻找,管他会不会引起骚乱暴露身份,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救出那个被自己冤枉,无处容身身陷囹圄的可怜爱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间或伴着刀剑出鞘划破空气的声音。齐康和杨青小闵子等豁然转身,就见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俊逸青年。

    这青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块最上等的美玉,然而他的眼睛中,却隐隐带着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凌厉,有如藏在鞘中的绝世神兵,这股矛盾的感觉,更增加了他的压迫感,最起码小闵子就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

    「赵进?」齐康忽然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青年。

    赵进?江南国新登基的皇帝?小闵子瞪大了眼睛,心想对方竟也是如此超凡脱俗的人物,看来我们冉国和江南国的战争,又要持续个几十年了,这人比起他老子,好像更加出色了。

    「齐康。」对面的赵进微微一笑,他身后的几个侍卫想要上前,却被他轻轻的抬手阻止,他也是盯着齐康的眼睛,然后慢慢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当然,更佩服你的深情,只不过,这些已经……都没有用了。」

    「什么意思?」齐康的心在一瞬间被狠狠的揪了起来,痛的他几乎站立不住。他不得不拼命告诉自己:不会,不会……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赵进只不过是想让你先自乱阵脚而已,绝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不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保持清醒。

    「朕知道你在找什么。」赵进轻轻的笑:「你在找他。可朕想告诉你的是,不用再找了,因为,他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去了哪里?」齐康蓦然瞪大了眼睛,他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那样绝望而又满怀希望的紧紧盯着赵进,似乎这样问的话,对方便会给出他水无攸只不过是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的答案。

    然而他却是注定要失望了。

    「去了哪里?谁知道呢?」赵进苦笑了一下,继而又叹了一声,才望向高天白云,轻声道:「他重情重义,也许是去了天堂。但是他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也有可能下地狱。但有一点朕敢肯定,那就是,他在黄泉路上一定不会回头的,因为,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人和事。」

    这句话就如同是一个霹雳,又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的轰在齐康身上,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刹那间,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一颗心是被撕扯成了几万片碎片,哀痛深入骨髓,气血都一齐从丹田涌上来,下一刻,一个收不及,已经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赵进有些怜悯的看着他,然后他轻轻的回头,对身后站着的叮当道:「石护卫,你此刻的心中,有什么感觉?」

    叮当连忙收起面上的震惊之色,躬身道:「回皇上,微臣对瓮中之鳖没有任何感觉。微臣……只想问皇上一句,他……当真……当真……」不知为何,即使心里对那个叛国之臣又恨又不屑,但最后三个字,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是真的。」赵进叹了口气:「先生是朕登基的那个晚上去的,当时朕就在他的牢房里,本来朕是要去救他的,可没想到,却只能送他最后一程。」

    叮当便不言语了,低下头,眼圈儿也有些红,但旋即就把悲戚之色收起,轻声道:「皇上,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赵进却没答他的话,只是看着拄剑勉强站立着的齐康。

    良久,齐康才抬起头,他嘴角边犹有血迹,却被他一把抹去,他的目光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就连语调都是平板的,他就那样一字一字的问着:「我想知道,他……他最后的那一刻,都……说了些什么?又是怎样的……形容?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一件体面的衣裳……」

    这话一问出来,小闵子便忍不住痛哭失声,杨青的眼泪也落下来,独有齐康却不曾落泪,他仍只是盯着赵进。

    赵进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又何苦问这些?你明明知道,这个地方便是人间地狱。何况他武功尽废,脚筋……唉,总之,他到最后,也没有对朕说过一句话,因为……朕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叮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小闵子忽然大吼一声,对着站在赵进身旁呆呆听着的叮当大吼,「先生对你有多好?可你竟然陷害他,到最后让他那样凄凉孤单的……死去,我……我要杀了你替先生报仇,我要杀了你……」

    小闵子说完,竟抽出齐康腰间的宝剑,就要冲过去,下一刻,手却被齐康拉住,他红着眼睛大吼道:「殿下,我……我们今天就算要死在这里,我也得先宰了这个卖主求荣的禽兽,殿下,我们要给先生报仇,才有脸去见他……」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如果你想报仇,就杀了我吧。」齐康握住了小闵子拿刀的手,他整个人此刻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不,用平静来形容并不恰当,正确的是,那应该是一种万念俱灰的心如死水,是人失去了思想和魂魄,只剩下一具躯壳之后的木然。

    「殿下……」小闵子红了眼睛,指着叮当咬牙切齿道:「明明是那个禽兽……明明是他陷害了先生……」

    不等说完,就听对面的叮当淡淡道:「你说我是禽兽吗?或许是吧,的确是我让公子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命丧黄泉。但我身为江南的卧底,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我要做的事情。公子他为了情爱放弃国家大义,与其让他终生煎熬,倒不如现在一死以求解脱,这一切的因果,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我无愧于国家,亦无愧于他,怪就怪他聪明一世,到最后也没识破我的真面目,否则,当日他若能识破我的真正身份,此刻遭难的便是我,大家各为其主,我便遭难,也绝不会怪他,就如同先生遭难时,也没有怪罪我一般。」

    「你这个混蛋……」小闵子更是大怒,就连一旁的杨青都忍不住要上前给叮当一剑。

    却见齐康冷冷的看着叮当,半晌他才转开了视线道:「没错,你说的没错。该死的……并不是你,而是我,若我当日相信他,他便不会死……」

    赵进踏前了一步,悠悠道:「你想死吗?朕倒不拦你,只是却不许你死在江南,朕今日来,只是想要看看,让先生倾心相爱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并不是为了拿你。齐康,你走吧。」

    齐康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他的嘴唇微微颤着,好半晌才终于能够说出话来。

    「他的……尸骨……我是说……无攸的尸骨……在哪里?我……我要带他回去,好好……好好的安葬,让他的……魂魄……住在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地方……」

    赵进沉默了一会儿,方轻声道:「齐康,不是朕不近人情。而是……父皇当日下了旨意,因他的叛国之罪,所以……死不葬身。先生的尸体被随意扔在山林里,这时候……只怕早已变成一堆白骨,你即便去了,那满山尸骨中,也辨认不出来的,何况,若遇上那凶恶的野狼,只怕连白骨……都未必剩下……」

    赵进说到这里,不由得垂下视线,就觉身旁叮当的身子也是一阵剧烈颤抖,听他失声叫了一声「公子……」,声音哽咽,但最终眼泪却没有落下来。

    小闵子早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齐康又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他慢慢擦去嘴边的血迹,扶住了杨青的肩膀,凄凉道:「我们……走吧……」

    「是……」杨青强抑悲痛,感觉到扶着自己的那个身子颤抖的厉害,他知道齐康此时的心中实在已经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若不是不肯在赵进面前示弱,只怕他早已不省人事。

    第十八章

    「这个人……已经死了,从此后,世上当再无风云将军。」赵进凝望着那个瞬间像是老了几十岁的背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皇上真是聪明绝顶,如此重创了齐康,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一举进攻冉国,开疆拓土。」叮当勉强收起面上的哀戚之色。或许是说到了进攻冉国开强拓土,因此他的目中也泛出点兴奋之色。

    赵进回过头来,注目看着叮当,忽然笑了,然后,他轻声的问道:「叮当,你就这样喜欢战争吗?你觉得,战争能给你带来什么呢?」问完这句话,他便越过叮当,慢慢的走下山坡。

    叮当愣了,他的目光追随着赵进的身影,但是他的脑海中,却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

    到底是几年前的那个午后呢?三年前?抑或是四年前?他记不清了,但是对方的那句话,却在此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中:「叮当,你就那么喜欢战争吗?战争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他还记得那人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点软糯慵懒,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春风掠过他的发梢眼角,他的眸子如水般平静,向来深不见底的深邃中,透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回头望望,石场中依然有那么多人在忙碌着,只是,再见不到那个身影,那个白衣黑发,神采飞扬的绝世才子。那个总是看上去醉眼朦胧,但实则清醒聪明无比,让人又是恨又是爱的绝代名士。

    叮当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想他以后的生命中,再也不可能出现像水无攸那样惊才绝艳的人了。

    ◇

    夜已深,万籁俱寂,几声梆子传来,在这晚春的深夜里,显得无比凄清,无端的,便似要断人肝肠。

    齐康静静倚在椅子的靠背上,手里握着水无攸最后留给他的那个人偶。想起他托杨青转告给自己的话,他说:「日后,若是想着我,我就和他在一起,即便死了,魂魄也是在他的周围。若是忘了我,便将这个埋了,扔了,我在九泉之下,就不等他了。」

    他慢慢的把木偶又像往常般贴在了脸上,喃喃道:「先生,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其实,你只是骗我的对不对?你的魂魄,根本不会过来陪我,你和杨青那样说,只是想在我日后得知真相的时候,心里会有些安慰,不至于万念俱灰,对不对?先生,你真是太了解你的学生了,你知道他没了你,若再知道真相,就活不下去了,这是你和他相爱一场,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仁慈,是不是?」

    他将木偶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悲伤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就为了保护叮当吗,你知道只要你开口,我总是会相信你的,可是我一定会查到底,为了保住那个跟了你几年的小厮,你宁可负我,宁可让我在今日肝肠寸断,痛入骨髓……你怜惜他,怎的就不可怜可怜我……」

    脑海中浮现出和水无攸相处过的一幕一幕,从江南回来后,这些情景每日都要在脑海中浮现几回。对方的一嗔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鲜明,然而越是鲜明,就越是刺的他痛不可当。

    他又想起当日在和伊犁国对战的时候,自己曾经也怀疑过是水无攸通敌卖国,也将他关了起来,他还记得他曾经小心翼翼的问过水无攸,问他自己这样的怀疑他,他会不会生气。

    他记得当日水无攸只是哈哈一笑,然后摸了摸鼻子,他是这样回答自己的:

    「虽然吧,这个结果让我这个降臣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作为你的先生,我很高兴看到你这个进步。殿下,人人都说做皇帝好,然而大家只看到做皇帝的好处,却不知,皇帝是这个天下最孤独的人。因为他们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们的一生中,不仅仅是身为王者的快意霸气,更多的,是充满猜忌怀疑的寂寥。」

    眼泪成串落下来,齐康抚摸着手中的木偶,凄凉道:「无攸,是你说过的,我怀疑你,你不会生气的。可是你为什么走了?为什么到最后,你也不肯告诉我真相。其实你生气了是吗?因为我说过不会再怀疑你,终此一生都要信任你,可我最后食言了,所以你生气了对不对?」

    齐康的模样就好像他是真的在对着水无攸说话,而不是对一个木偶,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痛入骨髓的哀伤,眼泪在袅袅的熏香中一滴滴打在木偶身上。

    「我明白了,这是你对我的报复。你要让我从此后做一个最孤寂的帝王,因为你说过,皇帝是这个天下最孤独的人。我也说过,我会永远的信任你,信任……我的爱人,我会是天下第一个……第一个不孤独的帝王。可是我食言了,所以你宁肯选择默默的走掉,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也不肯给我只言片语,让我有后悔的机会。无攸……你……你好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痛有多痛?别的帝王,总还有一个枕边的人,可是康儿连这个枕边人也没有,你明明知道的,没有了你,康儿这一生都不会再让人躺在我的身边了。」

    视线慢慢挪开,落在桌子上,就在桌子对面,摆放着一杯美酒,是水无攸生前最喜欢的梨花白。从回来后,凡是齐康能够去到的地方,无论是花园,还是书房,寝室,餐桌上,都摆着这样的一杯酒。

    他慢慢的将那酒拿起来,一颗心如同被刀子狠狠刮着,泣不成声的自言自语道:「无攸,你和我说过,阴间的酒不好喝,所以你说你只要有一线生机,也不会轻易赴死,难道现在,你就不怕阴间的酒难喝了吗?还是说,你实在是支撑到,支撑到连最后一丝生机也没有了,所以只能绝望的等着死亡将你吞没,是吗?」

    「殿下,别尽想这些事情了,先生在九泉之下,若知道殿下这样的糟蹋自己,心里也一定会很难过的。」小闵子走进来,齐康的这些自言自语让他痛的几乎要昏过去,可是他不能昏倒,否则又能有谁来劝慰殿下?虽然现在的情况,什么劝慰都是没有用的。

    「是啊,睡吧,也许睡着了,今晚无攸会来找我。」齐康忽然站起来,他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慢慢的走到榻上躺下,怀中抱着那个木偶,然后忽的开口问道:「小闵子,你说无攸今晚会来梦里找我吗?」

    「会……会的,一定会的,所以殿下,好好睡一觉吧!」小闵子实在没勇气再看主子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那会让他这一夜都睡不着的,睡不睡没关系,关键是在这种时候,他是不能倒下的,为了殿下,为了已经含冤身死的先生,他决不能病倒。

    ◇

    叮当自从那日知道水无攸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之后,心神就常常处于恍惚状态。

    以他对齐康的了解,他以为对方是宁可将满山的白骨都收走,也绝不会让水无攸的尸骨曝在荒野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转身走了,每思及此处,就觉着心口堵得慌,暗恨这人实在绝情。

    后来石夫人见他情绪不对,再三追问之下,他方将这郁闷说了出来。虽然从不到十岁就被送去训练做卧底,然后又被命令跟着水无攸,与娘亲一别经年,但毕竟是亲生母亲,团聚后只有更亲热,仿佛要把失去的那些年亲情尽数补回来似的,倒没有疏离之感。

    本以为娘亲会和自己一样同仇敌忾,谁知石夫人却在愣了半晌后,方叹气道:「儿啊,你实在是错怪那北国太子了。他不带走那些白骨,是有他的想法。」

    叮当不解,负气道:「他能有什么想法?若真有心,怎肯让……让他的尸骨不能入土为安?」

    石夫人摇头道:「水公子那样风华绝代,恣意妄为的人物,岂会在意自己的尸骨是否入土。况这里是江南,是他的故土,俗话说落叶归根,难道说,必定要让他的尸骨流往异乡,他就会高兴吗?」

    「那北国太子错怪了他,害他枉死,心里不知痛悔成什么样子,又岂敢再做可能令水公子不悦之事?二则,他乃北国储君,在我们的皇帝面前,又怎能于悲痛之下就自毁身份?他担着的,毕竟是北国的江山和民望。不信你再去那乱葬岗子看,此时那些尸骨必然是都被好好安葬了。他能为水公子做的,也只有这些。」香t第

    叮当半信半疑,他正想往乱葬岗去一趟,不管如何,水无攸曾是他那样爱戴仰慕过的人,他是不愿让他曝尸荒野的,只是这想法可是对先帝的大大不敬,如何敢对人说?因此一直犹豫着,此时听了娘亲的话,便秘密往乱葬岗而来。

    一看之下,果然便见漫山遍野中拱起了许多新坟,只是上面全都是无字的石碑,他心神大震,知道被娘亲言中了,虽然当日齐康转身离去,但到后来,他仍是过来这里,将那些尸骨都当做水无攸的遗骨般好好安葬。

    独立于秋风中,想起齐康的英武聪慧,想起水无攸的绝世风华,想起昔日在太子府中,他们二人的情深意重和府中的欢笑岁月。又想起齐康悲恸欲绝的在这山林中,颤着手将一具具尸骨葬入坟中,他甚至到最后,都无法认出哪一具才是爱人的白骨。

    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才知道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叮当慢慢的从一座座新坟前走过,心里好像堵着一块大石。他终于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体会到那个春日里,水无攸眼中为何会有那悲悯的情怀。

    是啊,如果没有战争,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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